Chapter20
晚上放学,常殊杰和21班的几个人打完球回来,晚风吹过,树的倒影摇晃着,仿佛把夜灯也吹晃了,天气还是有点冷的,但一群少年嘻嘻哈哈从远方黑暗处走来,荷尔蒙有形状,像是高压锅上滋滋蒸腾出的水蒸气,灼热得逼人了。
“常哥,咱妈做得包子真好吃啊,明天咱妈还做不?”胖子嬉皮笑脸的,一把搭上常殊杰的肩膀,十分不知羞耻的晃了晃。
旁边有人笑,都是几个理科实验班的,21班22班的人都有,“胖子,要不要脸啊,你是常哥的什么人啊,还咱妈。”
胖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副“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这就要看常哥的意思了。”
一句话说得那叫个九曲回肠,音调拐几个弯。
“噢~”旁边男生都笑开了,青春期男生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说点令人遐想的话,就开始连篇了,属于非常会起哄会脑补的类型。
常殊杰无语,“手放下来,全是汗。”
胖子一脸受伤,老老实实把手放下来,做西子捧心状,“常哥嫌弃我~”
常殊杰扫了他一眼,“会不会好好说话。”
几人已经上了教学楼了,走到各自班门口,准备进去收拾东西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一般打篮球为了占场地,铃一打他们就冲下去,但今天晚自习是实验班的随堂测试,大家都忙着答卷子,没来得及提前收拾,于是早就约好了打完球一起回来拿东西出校门。
胖子撞了一下常殊杰,嘿嘿一笑,“殊杰,打个商量呗。”
常殊杰扭头看他。
“明天怎么才能吃到咱妈的包子啊,当你老婆行不行?”
语出惊人,常殊杰彻底无语。
21班有人乱笑,“可以,我同意了啊,见者有份是不是!”
有男生吹口哨起哄,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你们都没吃过包子是吧?”22班有人为常殊杰打抱不平,但下一秒画风就变了,他故意拖长声音说,“我看——是你们都想当常哥老婆吧。”
人群一阵笑声。
寂静的教学楼,就只剩他们几个人的声音,笑得放肆坦荡,完全不怕保安,是来自好学生的大方和底气。
常殊杰额角跳了跳,“服了。”
22班有人已经踏进教室的门槛了,笑着说:“爬啊,常哥看得上你们当老婆,能不能有点b数。”
教室黑漆漆的,常殊杰的座位靠前,几个朋友座位靠后,他们从后门进去,也没打灯,作为尖子生,抽屉里的书和卷子放在哪儿他们自己都胸有成竹得很,因为每天注意力都在这里了。
不到一分钟他们就收拾好了,后排的一个男生抬起头看前排,整个教室笼罩在黑暗中,像是墨水滴进了眼睛,只剩浓郁的黑,窗外不知道是灯光还是月光隐隐透进来,他只能模糊的看到前排有个背影,挺拔的站着,肩背宽阔,没有声响。
“常哥,我们收拾好了,在外面等你?”
书本装进书包的过程里抽屉里的碰撞声音停下来,但还是能听见隔壁21班的笑声,混着一点小小的窸窣声,不太分明,隐隐的,像是在耳朵上隔着一层纱似的。
常殊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用了,你们先走吧,跟他们说也不用等了。”
“怎么了?”后面的人疑惑。
那种细碎的窸窣声又开始了。
“没事。”
常殊杰一向言简意赅,这是他的风格,大家也不好奇了,“那我们先走了啊。”
走廊上传来声音,问常殊杰人呢,有人又说,他要我们先走,离着教室门口越来越远,人群的声音又变成了嬉闹,脚步声也越来越远,慢慢归于平静。
教室太静了,静得像是在太空舱里一样。
夜色很凉,风过无痕,树影斑驳。常殊杰的额前碎发被打湿了,窗外一点光打在上面,有一种流转的美丽。只是他还生了一双眼,冷而沉静,像山谷里一片湖,他整个人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神情。
但此刻,他的眼睑垂下,紧绷着的双肩微不可察的放松了。
就坐在他座位上的人,仰着一张漂亮的脸,有持无恐地冲着他笑:“常殊杰,怎么当你老婆还要排队啊。”
这话说得很轻巧,一语双关的。
她神色也轻巧,完全没有害怕被人撞破的尴尬。
常殊杰看着她,没吭声。
刚刚窸窣声就是这个人发出来的,她在他抽屉里翻出的糖,彩色的透明的糖纸被拨开,她反客为主毫不客气的塞进自己的嘴里。
这糖是什么时候进自己抽屉的,常殊杰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阮铭是什么时候进他教室坐进他位置的。
她就来找过他一次,就记住了他的座位。
他喉结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等了多久?”
阮铭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偷偷看了眼他的神情,“太久太久。”
常殊杰低声说,“等我干嘛。”
阮铭努努嘴,桌上摆着保温盒,是她早上拿走的那一格,“还你。”
常殊杰扫了一眼,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是罗镜言和吴思瑛的,洗得干干净净,连水珠都没有,
阮铭来还的这格保温盒,用几张餐巾纸粗糙的包裹着,只露出一点点保温盒盖子的蓝色出来。
常殊杰伸手去揭。
阮铭赶紧用手按住,
女生的手,白皙细腻,在月色下似有莹莹光泽。常殊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手。
他曲指敲了一下桌子,阮铭抬起头看他,常殊杰垂眼也看着她,他们一坐一站,抬眸低眼间竟有着无声的情绪,像是泉水,一汨一汨的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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