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寒冬,冷到呼吸都会有点撕扯着疼痛的,楼下的人眉目浓郁,神色平静,和山景融合得毫无违和。
说不吃惊是假的,她飞身下楼。
她打开那扇厚重的雕栏画栋的大门,门口黑色的鸟,不知道是鸽子还是乌鸦,沉默着振翅而飞,翅膀的震动像是某种轻微的爆破声,腾飞时带起寒流,于是枯叶无声的落下。
常殊杰就看着她趿拉着拖鞋,散着长发,衣衫单薄的从朱红色的大门后跑出来,像是从山里弥漫的薄雾里生长出来的精灵。
他从山脚上来,一身水汽,打湿了头发和眉毛,更显眉目浓郁。
阮铭早就发现常殊杰五官冷硬,其实很压人,但他周身气质平淡,于是消减了那种压迫感。
这种矛盾的感觉,有一种他本人很难察觉的魅力。
而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是,她看着他,很少有不是笑脸的时候。
此时此刻,她就笑眯眯的看着他。
“来找我哦?”
她“哦”字尾音上扬,有股促狭的味道。
常殊杰无奈,隔得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他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她,“鸡汤,我妈给你的。”
阮铭眼睛亮了亮,“谢谢阿姨。”
随即她的目光从保温盒转移到他的脸上,还是笑着,“也谢谢你哦。”
常殊杰看她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想起她刚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也是单薄一件衣服,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把大衣脱了,搭在她肩上。
他身上有种好闻的肥皂味,大衣也沾上了。常殊杰双臂就横在她脸的两边,虽然没有挨着,但是还是可以感觉的他身上的热度。大衣划过一道弧度,带起的风也是他的味道。
风只一秒就停歇了。
衣服质感厚实,沉甸甸的,搭在她的肩头,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连同她的心一起包起来。
阮铭一动也不动,站在原地看着他。
常殊杰看她的样子,笑了一下,“怎么,冻傻了?”
阮铭面带讨好,眼睛透着亮光,非常乖巧的点点头,跟个小萨摩耶似的。
这下他是真的笑了一下,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要卖乖啊。”
阮铭脸颊鼓鼓的“哦”了一声。
她偏着头看了他两秒,轻声说,“你等一下我。”然后转头跑进大门里。
常殊杰站在门外等她,山林间雾气弥漫,松柏间凝着一层细薄的霜,而他如同松柏一般就这样笔直的站着。
他就看着她急匆匆的从门后折返回来。
她披着他的大衣,长长的衣摆垂到她脚踝,衣袖遮住她的手指,但并不违和,她好像穿什么都不违和,不合身的衣服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她笑嘻嘻的把黑色的羽绒服递给他,衣服角都落到了地面上,“给你,羽绒服大王。”
常殊杰看着面前的人披着自己的衣服,婉拒,“我穿自己的就好。”
阮铭耍赖,“我懒得脱。”
常殊杰:“……”
阮铭才不管他的反应,只是笑得明媚,当着他的面,转了一圈,“怎么样,好不好看?”常殊杰实话实说,“像唱戏的。”
阮铭笑容僵在脸上,一巴掌呼到他的胳膊上。
她微微一笑,“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常殊杰接过她的羽绒服,轻飘飘的一件,面前的人一直怂恿他穿上,他面对她恳切的目光时,好像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语了。
于是他只好默许。
把衣服披上身的时候,他隐隐闻到她衣服上的那股果香,在寒冬里格外清新怡人。
阮铭围着他看了一圈,“嗯,适合你。”
常殊杰疑惑,“你怎么买这么大的衣服?”
她比他矮一个头,又瘦,这衣服他竟然穿着刚刚好。
阮铭同学洋洋得意,“不懂了吧,oversize风。”
他确实不懂。
他只觉得外面很冷,“你赶紧进去喝汤吧。”
阮铭摇头,“不要。”
她兴致勃勃,“我们就在这里吃!”
常殊杰皱眉,“那汤都冷掉了。”
阮铭:“好啊常殊杰,你不想和我一起喝汤。”
常殊杰:“……”
反正就当他是哑巴。阮铭就这样心想,自顾自蹲在一棵树的旁边,把保温桶打开,然后抬头看他,一脸期待,“所以你喝不喝?”
他无奈,但也跟着蹲下来。
他们就在这棵松树下,天寒地冻,共分保温桶里的鸡汤。
盖子一揭开,满鼻的香味,清汤不油,零星的葱花飘在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下面骨肉分离的鸡肉,阮铭曾喝过常殊杰妈妈煲的汤,实在是流连忘返。
她问:“筷子呢?”
常殊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用布裹着的长条状的东西,递给她。
终于轮到阮铭无语了,她一边接过,一边把布抖开,无情吐槽,“你好像那种藏私房钱的老奶奶哦。”
常殊杰“呵”了一声,“那你别喝。”
阮铭狗腿的嘿嘿一笑。
她捧着桶,吨吨吨喝了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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