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问话,幽月有些错愕,但又在情理之中的喃喃道“张福生”。
“伶狐在哪?”福生眼眸里的颜色开始变得深谙,他浑身上下的气收的极为内敛。
而被挟持着的幽月只能动动嘴道“她早就离开了山南道,算起来,现在应该已经在京城附近。张福生,你可是要寻那两味药的?”
关于对方的不答反问,张福生并没有太多意外。
“从始至终,你的目标都是我?”
被挟制着的幽月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或许是因为脖子上的辛辣刺的他整个身子都在颤动。
“张福生,你能明白自己在短时间内迅速晋升至真人境的原因是什么吗?”
福生沉默着注视着他,在他对面,那个背对着他的家伙,笼罩在他身上的不仅仅是一个黑莲那么简单。有种预感,接下来的对话或许会解释他这么久以来的一个困惑。
只见这位幽月坛主不顾脖子上的刺痛,固执的偏转着脑袋,他将半边身子转了过来,侧视着张福生,用那双无瞳的眼睛盯着他,然后嘴唇亲启道“冥界即将毁灭,而挑起这场战争的,正是你派供奉着的那位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
福生依旧沉默,或许这个答案和他想知道的相去甚远。
幽月继续道“自千年以前,那位盖世妖王打破了天宫秩序开始,天庭便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凝聚力。太上预演的三万六千种变化里,每一次的结果都预示着末日的来临。于是,当结果公布,天宫中的多位尊上开始了自己的救亡之路。以紫微帝君为首领导诸神建立三界之外的新三界,一同构建能抵御末日灾难的全新体系。而代价之一,就是冥界将被撕裂成三份,同时人间也会受到这场浩劫的影响。”
福生略微张了张嘴,显然,对方话语里的信息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幽月见状也不催促,而是很有耐心的等待。
如果说紫微帝君是掀起这场战争的主谋,那么紫府道宗作为帝君遗留在人间的布置,在其发动作用之前就被地府和黑莲清除,这就显得合理许多。而,相应的,作为紫府道宗唯一的希望,张福生就有极大可能独占那份帝君给予紫府道宗的气运,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升境,以及后续遭遇到的一系列事情。
深吸了口气,福生淡漠的问道“那你们呢?任由地府差遣?”
“是合作!”幽月纠正了他的用词。
福生没过多理睬,而是接着盘问道“目的?”
幽月的脸上显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他面庞上的肌肉似乎一瞬间活了过来,这和他给人阴郁的映象完全不符。只见他用虔诚的口吻,像传道之人般,诵念道“天尊诞生自遥远的第二纪,在比文明还久远的岁月里,祂见证了一位又一位古神的陨灭。无论是骄傲的太阳,亦或是让人无法直视的深渊。”
“末日来临前,天尊将集结完所有已逝去的神明的力量,他将带领世间的一切,战胜灾难,走向美好的明天!”嗯…听完回答后,福生只觉得这个理由,果然只有一群疯子才能想的出来。
阐述完自己的信仰,幽月平复下情绪,继而用那双无神的眼眸注视着福生,他低语道“放任下去,紫薇帝君迟早要将这场战争席卷向每一处我们所能想到的地方。张福生,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人间正道而奋力前行的吗?那么,面对这样一种结果,你…要继续坚持下去吗?”
福生被他看的心里有些不安,诚然,对方的话语里必然不是完全的事实,但仅从流露出的信息来看,恰好能对应上福生所知的那些困惑。
如果,紫微帝君真的是掀起这场斗争的主谋,那么,他又算是什么?
在幽冥之中,那个立于天地间的伟岸身影,那个轻描淡写便可以将他推出绝境的男人…一幕幕的画面出现在了福生的脑海中。
“好好考虑吧,我等你的答复。”
幽月的脸渐渐没入黑暗,不知不觉中,屋子里的光都黯淡了下来。就好像时间被快速往后拨弄了几个时辰,黑暗过早的降临于此。
福生一个分神的功夫,眼前的幽月身子已经变淡,转眼就要消失不见。
而这时,他没第一时间选择揪出对方。
沉寂良久,福生轻轻吐了口气,他环顾一圈,准备找机会离开这里。
…
“动用了一整队亲卫也没抓住那一个刺客…”
坐在主座上的秘先生脸上铁青,他是没想到,人藏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都发现不了。而作为整个地府里,最以探秘闻名的情报机构,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身边人都寒蝉若禁,秘先生发火倒也还好,说明事情还不算太严重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如果是他沉默着自言自语,那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把今天负责守门的通通贬入监牢,另,处死府中所有仆役,一刻钟后,再查不出人来,你们也准备准备卸任吧。”
吩咐完这些,秘先生站了起来,他对着身边一位侍者,问道“有那冒充白浅大人的奸细消息了吗?”
侍者恭敬道“回先生的话,那人在临道堂被人发现,后事情不知怎的传到了白浅大人耳中,现在人被白浅大人要了去。”秘先生脸上一阵白一阵紫的,旁人见了这位,也不敢再多看,纷纷把头埋低。
半晌,这位才吐出一个“好”字。
…
位于邓州城郊的一处密林,盖一座华冠四溢的红楼,其上有彩衣侍女穿行,个个是样貌非凡,翩翩长袖,舞的是粉艳珠玑。
此楼有个颇为雅致的名号,其名春梦,是以春到园林最晚枝,又有山河眺望云天外之意。
这座红楼兴建时间不长,楼高十数丈,有十三层之多,层层双排檐,朝向四角分别有天马,狻猊,獬豸,行什。
说来也奇怪,这栋特俗的高楼建立至今,竟然没什么人知道,好像大家都失了忆似的,没人关注以至于真当这样一尊庞然大物出现在了面前,恍惚间好像让人以为来到了传说中的天宫。
被捆的严实着的尹仲此刻只觉得人生如此倒也死不足惜了。
他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能和那个走在最前头的女人搭上话,不过被倒吊着给绑在一根木棍上,从下往上的视角去看对方的身材反而更让人有种异样的美感。
一行人走的匆忙,沿途也只略做停顿,凡路过隘口,旁人见了这帮仙子是架势多半也都没半点废话,直接放行,就连一些个极难管教的兵痞,在这行人面前也都收敛了气焰,至多远远瞧上两下。
莫说这邓州界内了,便是整个大帅军内,又有谁不知,这尊贵至极的第二从臣身边侍奉的都是些天仙般的美人。要是得罪了她们,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路畅行,来到这红楼面前,尹仲伸长了脖子,倒不是这货路上发骚,按耐不住要把脑袋往人裙子底下钻,而是倒着捆他,身子尤其是脖子极为难受,晃荡着简直要断。
等好不容易来了这儿地儿,尹仲求爷爷告奶奶让人给他放下来,但没谁理睬他。
“就是你这蠢物来冒充的本宫?”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在几张大的团扇竖起前,一位身穿素锦绣金纹的贵人于高高的石阶上俯视下下。
她面色冷白,似天生的玉膏,鼻梁高挺,嘴巴轻薄,在她的嘴角以及眼窝旁分别各点了两粒红点。一块轻薄的白布遮在她的眼眸上,五支金钗如一把伞架立在头顶,翡翠,楠红编制成的饰品零零散散分布周身金光闪闪又颇显贵气。
仅是这一眼,尹仲便有种自惭形秽的观感,这位无论是气势还是衣着打扮上,都比他先前拙劣的扮演要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大的多的多。恐怕,也只有那个满脑子都是小浅浅的秘先生才会忽略这一些个细节。
不过,白浅大人向来出行甚少,情报里,没多少她盛装打扮的记载啊。见尹仲痴傻的模样,盛装华贵的女子只觉得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同时心底里也愈发觉得,见这样一个家伙是否有些无趣。
她刚要挥手,示意左右把他拖下去杀了。没想到,那边,尹仲已经回过神来。
当即,这货胆大包天的说了一句“可惜啊可惜,真是可惜了了!”
本来想直接走人的白浅,闻言倒多看了他一下。
“有何可惜?”
见,对方搭理自己,尹仲接着道“素来,听闻白浅仙子有三愿三不愿,如今看来,只怕是民间误传让人不由得一阵唏嘘,诶,可叹啊。”
台阶之上,白浅自己都不清楚关于自己还有哪些个传闻,听到尹仲话语里的意思,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
于是,吩咐左右道“将这厮擒到殿上来。”
尹仲眼眸一转,心下想着,果然有戏,情报里虽没明说,但据尹仲这些年来的分析,这个叫白浅的,属于是闲的蛋疼的主。就和许多被保护的太好的大家小姐,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整点叛逆。
现在,摆在尹仲面前的就是一条生路,只要哄的这娘们开心,指不定还真就给他放了去。
但,如此想着,尹仲却也不敢放下心来,天知道在地府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这娘们会不会沾染上什么变态的习惯。
左右都是个死字,尹仲决心在进去的这段空隙里,自己要好好规划接下来的说辞。同样的,他在和幽月的交谈里,只隐约提了一些关于福生的线索。
就和当初在隋城一样。
“福生道长啊,在下要想活命还是得指望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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