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晃晃的火花过后,烟火很小的燃烧着,拖着长长的尾翼,笔直的向着天上,向着漆黑的深处行进。
“它会像花一样盛开。”在第一眼见到它们时,负责保管的人是这样对他说的。
他脸上的表情很是陶醉,像是见着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事物。
苏伍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颗炮弹,最终淹没在尘土里。
“它会像花一样”
壮硕的火焰像从地面快速生长的菌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而就在那一瞬间,苏伍好像看见无数闪着晶莹碎片的火光向着周边四散而去。烟雾中,有人从里面试图往外爬起,但最终,都只能停留在原地,孤苦的哀嚎。
“伍长!”有士卒将他拉开。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的苏伍很快蹲了下来。
一颗颗巨石摆脱了地面的束缚,向着天际,向着厚实但脆弱的城墙,飞扑了过来。
“看好盒子!”苏伍吼了一嗓子,他回头看去,透过窗户,刚好看见一颗飞石砸在他侧边的头顶上,砸的墙壁一震,砸的所有人身子晃了一晃,砸的那尊黑铁疙瘩的炮管在窗口磕了一下,整个身子平移着往苏伍这边砸来。
穹楼之上。
已是节节攀高的余君酌向下望了眼楼城外的方向,他已尽其所能的将影响拉到最低,眼下攻城之战开始,双方在经过投递之后,很快便是最为惨烈的白刃战。
对面,一身火气的煌国监军扯掉了上身衣物,一条狰狞的伤疤就着他的手臂一路往上切到了心脏的位置。
只差一寸。
余君酌遗憾的视线缓慢收敛,而握在炎君手中的那柄清幽宝剑上的虚白雾气也是终于消散开。
已掌握住局势的炎君将左手上的长青剑颠了颠,他眼睛表面上的细密褐纹倒映着长青的模样,仿若铜镜。
算起来,他倒是与这家伙有宿怨。
昔年天庭火神与风雨有隙,争斗不休,怒而降祸人间,焚得风雨无济,天帝谴福将止伐,而福将闻听百姓之苦,恨将火神一系诛杀殆尽。
因缘际会下,炎君于此地碰上那位福将转世的余君酌,他不免想到,这可能便是“帝君所说,唯世之因果。”
想到这儿,他捏着长青剑的手松了松,随即,他将剑抛还给了一脸诧异的余君酌。“你还有一次机会。”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狰狞的伤疤早已愈合,妖魔恐怖之处便在于此。
宝剑重归于手,握着掌心那仍滚烫的铁器,压下跌宕的心潮,他复又摆出之前持剑迎敌的姿势,掌心下压,平复住剑意剑心。
炎君右手上握着的一截铁棍烧的滚烫。他眼眸里的热火冒着浓烟,仿若心中的炉火燃烧的极为旺盛。
随着城内,第一声炮响,在大地呜咽着发出惴鸣之际,两颗流光似空中交错的飞燕,滑动着,撞向彼此。而城头上,浑身浴血的孙大人将一个敌人推向深渊的同时,他抬眼看见了一颗飞石。
巨石的撞击,使得城墙薄弱处裂开一道足能使一人畅快通行的缝隙。如果,这还能称得上是缝隙的话。
苏伍忍着疼痛,旁边老兵连拉带拽将那口倾斜的炮管移回来正轨。
“下一发准备!”苏伍高喊着,这样他才能稍微缓解一点,同时也让自己能保持清醒。
一个老兵熟练的给他勘察伤口,当然,这种巨物碰撞基本也不会留下什么伤口,那些都是藏在身体里面,常人看不见的内伤。
“别说话。”那人擦了擦苏伍的嘴角,他的手上裹着一块脏兮兮的布,而上面则有一滩新鲜的血迹。
苏伍感觉自己的胸口火辣辣的疼,可能刚才给巨力一压,内脏出了点事。
“老赖,照顾好伍长!”窗口边的一个老兵喊着。
苏伍看着那架黑不溜秋的大炮,看着它的炮口被装填进一发天煞炮弹,在然后,他的耳朵被堵了起来,但手指依旧无法阻挡那声轰鸣到能刺破耳膜的巨响。
短暂的失声里,苏伍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哭,呜咽着,仿若一个悲伤的幽灵。
冒着火光的炮口一顿,整个铁黑色的大家伙都往后一抖,连带着屋子里都随之一颤。
苏伍瞪大了眼睛,他把身前的老兵往前使劲一推,就在无数被淹没的哭喊声里,一块石板从头顶落下,笔直的将他埋藏。
恢宏的日华照耀在这边焦土之上。
望了眼面前的霞光万里,白洁的云朵合着日光,温暖的好像一副理想中的画卷。
而在白云之下,黄沙裹藏着的无数尸骨,那其中又有多少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
热浪卷起云层,翻涌着好似海浪,而目视这一切的余君酌则安静屹立在天际,不做任何动作。
一瞬间,炎君瞳孔里的火消失了,他的身子变得灰白,身下衣服上的赤红也黯淡成灰,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由灰烬组成的黑白世界。
只是一瞬间的凝滞,仿若一只飞鸟穿过了水幕,在一瞬间,那灰白的颜色从炎君的身上退散,不过,也只有他本人穿过了阻隔,来到了这片灰黑色的世界里。对于面前之人能强行拉他进来,炎君的眼神里满是戒备,他试着上下突破,可不论怎么做,都无法离开余君酌百步范围之内。
这是区别于玄门秘境的奇特世界。
在余君酌起身后,伴随着他一同起身的还有一位藏在水墨之中,一身青衣头戴斗笠,黑色的面纱遮住面容的女子。
炎君眼皮向上收了收,他的视线扫过那名女子的纤细腰肢,停留在了她手上握着的那柄紫匣长剑上。
他口中呢喃了句“子衿剑?”
而站在余君酌面前的年轻女子只是侧着个脑袋,她上下打量了眼面前光着膀子略显狂放的男人,继而脱口问道“你不穿件衣服吗?”
不光是余君酌,就连炎君突然也感觉到了,好像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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