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的烟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十分呛鼻,夏楹喉咙被刺激,猛地咳嗽两下。
荆彻走到阳台,顺手在玻璃烟灰缸内捻灭烟头,把窗户打开。
冷风灌入,屋内烟味消散大半,夏楹好受多了,迟疑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脱鞋还是怎么办。
荆彻看她呆站在那,说:“直接进。”
夏楹拎着东西进屋,借着月光,她打量起周围。这屋子跟她家那间格局是反着来的,都一样的三室一厅,没什么特别之处。
屋内干净整洁,甚至有些空荡。
听说荆叔叔也很少住在这,这里原本只是他和母亲所生活的屋子。如今关于他母亲的东西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吃过晚饭了吗?”夏楹问。
“没。”荆彻依旧站在阳台处吹冷风,月光笼在他修长的轮廓上,清清冷冷,连声音都透着凉意,“没想吃。”
一贯清润的嗓音像是砂石撵磨过,低哑,磨人耳朵。
夏楹跨过歪躺的酒瓶,走到他跟前,旁边的烟灰缸内插满了烟蒂,靠烟酒镇痛,真有他的。
“这回你不怕我了?”荆彻轻笑。
“你跟盛家言打架了。”夏楹把手中的消毒液和纱布举到他面前,“江武扬说你特别严重,还说流血了,你不能不管伤口,不然会留疤。”
荆彻岿然不动,无视她手上的东西。
夏楹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去打架,还打得这么狠。可不管怎么说,至少昨天那事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荆彻受了伤,她的愧疚感渐渐加剧,尤其见他这态度,她更难过。
“上点药吧,”她把里面的药拿出来,“不包扎,也可以涂点,这是我以前常用的。”
荆彻看她一眼,嗓音低哑:“常用的?”
“对,效果不错,不会留疤。”夏楹语气诚恳,像个认真推销产品的店员。“……”
荆彻伸手把药膏拿走,踢走脚边的啤酒瓶往客厅沙发走,坐过去,撩起裤管开始往腿上喷药。他动作随意,速战速决,面无表情地像屠夫麻木地对待肉块那样,上药过程中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腿上喷完,开始喷胳膊,然后脖子,之后就把药往桌上一扔。
夏楹指了指额头:“这里呢。”
“不严重。”
“会留疤的。”夏楹说。
“……”荆彻瞭起眼皮淡淡睨她,“所以呢。”
夏楹斟酌着话语,最后说:“以后看着会很凶。”
荆彻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不知她哪句话激怒他了,但他没发一言,身体前倾又把桌上的药拿了回去,开始往额头上涂。
趁这个功夫,夏楹拿了一次性杯子去饮水机倒了杯热水,靠近饮水机架子旁边,她看到一块暖黄色的蕾丝布,它把底下的相框盖得严严实实。
就算看不见,她也能想起来,这是他们的一张全家福。
初中的时候,她就见过,他们一家人就照过这一张,也总是摆在这里。只是那时候,没有这块布盖着。
夏楹忽然想起林淼的话,从初二到高二,她离开的这四年里,荆彻的父母都不在他身边。他无依无靠,只能依靠自己一个人。
她都无法想象那段日子里荆彻是怎么扛下来的。
夏楹把水杯放到荆彻面前,他已经涂好药,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习惯性掏出烟衔在嘴里,没点燃。
“荆彻。”
不知道他这四年来发生了什么,可从蒋婉钰只言片语中也知道他经历过亲人逝去的伤痛,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不可遏制地对他生出微妙的共鸣感。“有什么事可以叫警察,或者找老师,打架不好,尤其还打了一身伤,你爸爸一定很心疼,所以才生气。”
荆彻看她的眼里,多了几分讽刺意味。
他又露出了那抹熟悉的嘲笑,冷声:“夏楹,你缺爸爸就去找荆向业问问,看他乐不乐意当你爹。”
夏楹的心顿时往下沉。
他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们明明拥有着同样的经历,可他还是会故意说这番话戳她,刺痛她。
“你还是老样子,”荆彻开了一瓶啤酒,看着夏楹喝了一口,“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劝告,老子不稀罕。”
“……”
是啊,是她自以为是。
以为能跟他处成朋友,以为他们会有所共鸣。
结果只是一厢情愿。
那瞬间想安慰他的心思完全消散,现在夏楹只想离开这里。
“你记得换药,我回家了。”夏楹起身。
荆彻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猛地往他身前拽。
夏楹跌落在他胸前,冷硬的触感,呼出的气息裹夹酒气,令人晕眩。
她太熟悉这样的荆彻了,沉默又危险,冷峻的外表下是刻进骨子里的坏。因这极近的距离,再一次把她心底的惧怕勾了出来。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夏楹,你都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他沉声,语调平静无波澜,却有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回来芦城,还总在我眼前晃,你是傻的吗?”夏楹尽量冷静地说:“他们说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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