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言休养三日后,在老丈担忧的目光中坚决离去,在此期间他得知许多事情,包括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距离翟道县已不足二十里,属其远郊临山的村落。原来那日自己走了很远很远,终因体力不支、内外交加,晕倒路旁,是老丈下山取粮时遇见昏睡在地的他,而后将他背起带至家里,找来村中大夫医治,方才有今日!而后从其道听途说的零碎消息中得知,原来大周与狄人即将握手言和,双方目前正在谈判之中,至于内容而今无从得知,只知狄人军队已经停止南下和劫掠,周军也暂停进攻。至于那位狄人王子则仍在周军大营中“做客”,等待双方谈判结果!运粮的役夫已开始分批被放归回家,这也是子言担忧且非走不可的缘由,一是为那些死去的乡党;二是为家人不再担忧受怕!因此毅然踏上归程。
早晨出发,一路向南步行,途中陆陆续续遇到许多自山中逃回的难民,看样子都是躲避兵灾的乡民,听闻战争结束,拖家带口自山中逃回。磕磕绊绊,直到午时末方才抵达翟道县城,此时县城仍由军队严格管控着,进出城门均要接受盘查审问,致使城门口挤满了人。子言一介书生,身无长物,也无甚可搜,简单询问后便顺利入城。走进城内,虽然依旧可见往来巡视的一队队士兵,但街上的行人群明显增多,家家户户随处可见的炊烟也为这饱经征战的古城增添许多生气。子言没有回军营,也没有走进伤兵营,而是饥肠辘辘在城内搜寻着,搜寻哪里可以购买干粮,搜寻哪里还有车马行,哪里可以寻方便,可以早点儿回家。街上已少见往日在城里避难的乡民,纵使城隍庙、佛寺这边,也离去大半,料想应是都回家了。走了两刻钟,依旧没有结果,口干舌燥,来到一家露天面馆坐下,老板见一书生坐下,诚惶诚恐跑来招待,急忙盛满一碗面汤送至子言身前,子言也不问其他,一饮而尽,老板跑去又盛满一碗送来,子言直言谢谢。老板便问子言“公子是否吃饭?”不好意的点点头,“稍后”一声,老板转身去忙了。
正值午时末,街上人更多了,老板的面摊四张桌子,三三两两坐满人,唯独子言一个人坐着,仿佛这身衣服与平民老百姓有着天然的隔阂。等饭上桌的时候,大家不免闲聊几句,这不又开始了。
“我听说呀,这次我大周国能够获胜,全靠那秦元帅和陈将军之子,英明神武啊,一把大火烧尽狄人六万精兵强将,大显我周军神威呵!我若有幸参与其中,也不枉此生啊!”一个声音道,
“也确实啊,若不是这把大火导致双方停战,我们能不能活着在这里讨生活都难说啊,我看放的好!”面摊老板称赞道,
“我可听邻家当差的表兄说了,他听大军里人讲呀,是个书生出的主意嘞,他们一同去谷中时候,所见遍地都是焦尸,可凄惨了!他们自己都害怕了。你想想,五六万人呐,烧得尸油都出来了,身上还冒着火,嘶嘶响,难以想象呀,真是太恐怖啦,啧啧!”另一个声音道,
“还是读书人心思毒啊,这如此残忍无道的办法都能想得出,也不怕天打雷劈!”又一个声音道,那煞有其事的样子仿佛化作正义的使者,赢得周围几位纷纷称是。
“咳、咳、咳…”闻言,一时不察的子言被呛到嗓子,大声咳起来,嘴里饭菜一股脑儿吐的满桌都是。
“伍长,快瞧,是先生,那是先生!”声音引得丈许外一士兵的注意,他顿时认出子言,急忙对身旁领队的伍长道。伍长确认后,当即命令一士兵回营复命,而后带领其余人疾步上前,一同行礼道:“拜见先生!”
“先生?!”有在座的好事之人好奇道,“可是哪位放火杀人的书生?”
“先生千金之躯,怎能做此等事情”,那伍长听闻,骄傲道:“当然是我们在先生谋划之下成就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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