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大战正酣,城内伤兵营亦是忙的不可开交,纵使有城墙守护,在狄人不惜代价的连番进攻下,守军伤亡亦是成倍增长,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为过!此时,营内轻伤的也已忙碌起来,有的在照顾伤患,有的在搬运重伤者或者尸体,还有的在帮忙熬煮草药、绷带等。当然子言也没闲着,在一位医师手下做药童,为一些轻伤患者处理伤口。
“咦,初平,怎么是你?”子言扒开一伤患手臂道,
“怎能不是我?本少爷倒霉,左臂中了一箭,若不是脑袋被砸,还能继续杀敌!唉,真晦气!”初平不甘道。
“得了吧!就你,当心成了狄人刀下鬼!”自言一边说一边处理伤情。先是取下头盔,验验头上伤势,虽然有些许红痕,但没破皮,紧急之下也只能先放过,抓紧处理胳膊上的箭伤。箭透骨骼,染红衣袍,子言用力剪断箭矢,取下初平胳膊上的甲胄,而后小心翼翼剪开衣服,发现血迹已有些发黑迹象,这伤是不可谓不严重,显然这箭上涂有金汁。金汁,实际就是煮沸的粪便和尿液,其内含有大量细菌和病毒。古代打仗之前,士兵将刀剑、箭浸泡其内,等于给刀剑淬毒,若接触人的伤口,极易导致伤口腐烂,而且极难治疗,可谓歹毒至极!似乎看出子言凝重的表情,初平宽心道:“小爷我身体这么结实,赶紧治伤,我还等着去杀狄人呢,快点儿!”
“你想死,问过我没有?”子言愤然,一条木棍塞进初平嘴里。另一只手用白布包裹箭头,奋力拔出。剧烈的疼痛仿佛促使初平花费了全身力气,瞪大了眼睛发出“嗯呐嗯呐”的低吼,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鲜血溅出,子言立即用刀剔除箭伤旁边腐肉,用柳枝水反复冲洗,缝合后,敷上自秦小将军那儿得来的小半金疮药,扎上绷带。子言方才放下心来,摸摸额头的虚汗,再看初平,已不知何时痛晕过去。随后吩咐帮忙士兵,将其安置在秦小将军养伤的营帐。
“不行,仅凭这些,恐怕难以完全祛除毒素!还得再想想办法,孙道长若在定有法子,唉,只能先这样了!”子言去库房领取一小袋金银花到秦无炎的营帐,吩咐卫兵给二人每日泡热水饮用,而后毅然回到队伍中继续工作。
伤患越来越多,伤兵营中的医师、药童,每个人都忙得飞起,恨不得变成三头六臂,然而纵是如此,接二连三运来的伤患仍有大部分在等待治疗。战斗终于结束了,而医师们的战斗仍在继续,而且分秒必争,刻不容缓,不容懈怠!疲倦被抛在脑后,饥饿也早已忘记,时间流逝忽而未觉,一心只在救人上,不断地验伤、治伤、敷药;而最里间,也是最为血腥和残忍,不时传来阵阵痛苦的嚎叫,抬出的兵将,非死即残,让人心发凉!子言只是进去过一次,便脸色蜡白,满腹食物吐了大半!至此便一直留在外间,专心治疗“轻”伤。天色由明转暗,由暗变的漆黑,由漆黑迎来第二天的曙光,伤病营的医师们已然在奋力救治者,纵使眼睛里布满血丝,纵使疲惫的身躯盯着昏沉的脑袋,纵使三军统帅前来探察、慰问,已然施针自己,提神醒脑,一丝不苟,决然、全然工作着,似乎除了眼前的病人,再无其他。
太阳自东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直到月亮升至中天,疲劳的子言再也不堪重负,倒地昏睡在病人床边,任人任何叫喊也不为所动,看来真是累坏了,主官只好吩咐士兵将其送回,然而营内早已住满伤兵,只得在隔壁,也就是秦无炎的营内暂时安置一张床,说是床,也不过是拆下的门板上多加条干草垫子,让子言休息!这一觉子言睡得很沉、很香,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秦无炎和陈初平仍在呼呼大睡,俩人一个趴着一个躺着,一个磨牙一个打鼾,躺了一会儿,实在真是非人折磨呀!无奈盯了俩人一眼,穿好衣服,收拾好心情来到帐外。此时月亮正在西坠,清辉遍洒,大地一片银白,好似添附着一层淡薄银纱,仿佛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伤兵营内不时有卫兵往来巡查,由于大家都认识,何况子言是为救治伤患倒下的,大家均有好感,也未多做审查、询问,走在营内,周围不时传来“啊、嘶、呃、哦”之声,显然是触动了伤口,难以忍受。再次来到救护所,炉火依然燃烧着,既为帐内提供热量,也为帐内提供照明。一些重伤的兵将被安置在这里,时刻有值班的药童往来巡视,查看伤,见子言走过来,那药童前来施礼打招呼。左右无事,也无睡意,子言便替其值班,留在这里照看病人。
天亮了,阳光照进军帐里,送来些许温暖。子言走出救护所,又一次回到秦无炎的营帐里,在二人既担忧又兴奋地表情中,拿过两位小将军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酒足饭饱,身体也恢复几分气力,当子言询问二人可还有吃的时候,却见仍没用饭的二人盯着空空如也的饭碗、餐盘,吃惊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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