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夫君虽然不如陆亭遥体贴温柔,但却仕途敞亮,人也生得俊美,只是沉默寡言了些,却再没有旁的缺点。
待她生下陆家长孙,将来做了陆家的当家主母,成了寡妇的沈骊珠,也只能看她脸色过活。
沈骊珠想必也很战战兢兢,终日担忧陆亭遥天命不永吧。
所以,何必争这一时的长短?
谁能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何况,当初两家议亲时,母亲跟她说,陆伯渊见了她的画像,一眼就认定了她。
卫若娴想,陆伯渊心里必定是有她的,只是不善表达,不然也不会只见了她的画像就一见钟情。
哦,对了,那幅画像,至今还放在陆伯渊的书房里珍藏着,她记得那画上她穿着水蓝色的衫子,团扇遮脸,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卫若娴勾了勾唇,摸了摸自已的脸,虽然最近怀孕,变得丰腴了些,但她对自已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想着陆伯渊严肃俊美外表下其实深藏着对自已的情意,卫若娴觉得他的魅力也并不比陆亭遥低,望着丈夫的眼神更柔和了些。
她命丫鬟打来热水,和熬煮醒酒汤,自已则在床边坐下,伸手替陆伯渊解外裳的扣子。
那外裳上尽是酒气,味道并不是很好闻,特别是她又怀孕了,对气味格外敏感些。
她本是江南总督府的千金,出嫁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眼下大着肚子,腹中的孩子矜贵,这种伺候人的活,本用不着卫若娴来做,随意使唤个丫鬟来就行。
但,卫若娴并不假手于人。她不想让别的女人碰陆伯渊。
在她怀孕的时候,她主动想给贴身的婢女开脸,送予陆伯渊做妾,服侍他,陆伯渊都没要,他为她不碰其他的女人,卫若娴心里是很欢喜的。
但,万一哪个贱人起了歪心思,爬了丈夫的床,她可要气死了。
必须严防死守。
外裳的扣子解了开来,卫若娴刚想给陆伯渊脱下时,听见丈夫嘴里似乎在说什么醉话,不甚清晰。
她微微俯身,凑近了听。
陆伯渊喉结上下滚了滚,嘴唇微动,醉意呢喃的,“其实,当初是我……先看到你的……”
卫若娴蹙眉。
什么当初是我先看到你的?
这是在说谁?
不知为何,卫若娴忽然跳动得有点快。
然后她听见,陆亭遥嘴里无意识地叫出了一个名字,那是卫若娴从未听过的低而缱绻,“……骊珠。”
卫若娴一震,瞳孔忽然间的放大了。
她身子僵硬,似是凝固在了这个深秋的夜色里,连血液都一刹凉透。
骊珠?
沈、骊、珠。
卫若娴眼珠缓缓地转动了下,目光落在陆伯渊脸上——她没有听错的话,他刚刚是……叫了沈骊珠是吗?
她忽然意识到,自已跟沈骊珠是有些像的。
不是指容貌,而是几分那种清冷的气质上的微妙相似。
原来,陆伯渊不爱她。
他心里真正藏着的人,是沈骊珠。
只因为那是他弟弟心爱的女子,他们两情相悦,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求娶了她。
她就像个笑话!
卫若娴心里崩溃,像是有什么在灵魂里尖叫——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她眼神直勾勾的,转身从绣篮里拿起一件冰冷如铁的东西,绣篮中还放着她给腹中孩子做的小衣裳,被扯落掉在了地上,她也没管,就那么一步步重新走回到床边。
陆伯渊还醉着,毫无知觉。
她将剪子高高举起,对准他的心脏。
“啊……”这时,丫鬟端着打来的热水回来,见到这一幕,吓得连盆带水摔在了地上。
卫若娴转头,“……被你看到了。”
这丫鬟脸生,并不是她陪嫁带来陆府的。
丫鬟当即跪下磕头求饶,“少夫人饶命,奴婢什么也没有看到……”
卫若娴却慢慢走到丫鬟身边,状似要扶起她的时候,藏在身后的剪子,捅入了丫鬟心口。
她面无表情,眼睛眨也不眨的连着捅了十几下。直到丫鬟身体瘫软,彻底断了气息。
才慢慢道了句,“……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世人都以为最凶险诡谲的是前朝之争,但不知这方寸后宅,闺惟内斗,也同样风波险恶,红颜成白骨的多不胜数。
这并不是卫若娴第一次杀人。
她曾经为了在父亲面前争宠,亲手将自已嫡亲的姐姐推入冬日冰窟窿一样的池塘,她想爬上来,不断的哀求说,她们是亲姐妹啊……
然,她罗裙下的绣鞋,仍是踩上嫡姐的脑袋。
“只有你死了,父亲才能看得到我。。”
后来,她果真成为最受父亲宠爱的那一个。
今夜,卫若娴隐藏在心底的恶,被陆伯渊那一声“骊珠”彻底勾了出来。
陪嫁侍女进来,见到那具尸体以及满手鲜血的卫若娴,倒也没有多惊慌失措。
而是将死掉的丫鬟拖了出去,毁尸灭迹。
卫若娴摸着肚子,眉头蹙了起来。
今晚心绪激烈,大起大落,让她有些动了胎气。
…
陆夫人起来个大早,特意换上暗红色衣裳,喜气又端庄。
身边的嬷嬷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陆夫人顿时喜不自禁,“真的?”嬷嬷道,“昨夜风雪轩叫了两道水,定然是圆了房的。不信夫人您到时候可以查看元帕上面的落红,一瞧便知。”
如此,陆夫人便放心了。
阿遥心性单纯,从前也没个暖床丫头什么的,她还担心……他不会。
最担心的是,这傻孩子把人娶进了门,舍不得碰人家。
那样她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长媳卫若娴已经怀上了,算算就是新婚前后,希望阿遥的新妇肚子也能争气些。
这样,阿遥也算有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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