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一嘉看出了路坎渁的心思，很坦然地回答说：“我本来就不代表正义，这只是你们根据结果强加给我的期待。”
“为什么？”这是路坎渁脱口而出的问题，也是唐越的疑问：“陌生人?你一个高材生，博士，你的前途一片大好，你废了这么多心血搭上自己的下半辈子，为了一个陌生人去犯罪？就为了帮她报仇？”这换成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为什么不可以？”白一嘉反问说：“那些罪犯可以为了一己私念对陌生人下手，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了一丝善念替陌生人报仇呢？倒是也不必对我这么苛责，对罪犯这么宽容吧？”
“可是——”路坎渁还是不能理解：“你是博士哎，先不论你可以为社会创造多少价值，就单单对你自己而言，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搭上了自己的后半辈子的，方蓝已经——走了，但是你还有前途啊，你还有未来啊！你为什么？而且你们两个还是谁也不认识谁的陌生人。”路坎渁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说的话颠三倒四的，他自己你说了什么他都有点迷糊了，他也不知道白一嘉有没有听懂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不值。”白一嘉替路坎渁做了总结：“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对！”路坎渁就是这样觉得的，为了一个陌生人搭上自己光明璀璨的下半辈子根本就不值！
“你说的对，确实不值。”白一嘉往椅背上一靠，说：“可是我想这么做，哪怕未来我会因此而后悔，但是至少在此时此刻，我想这么做。”
“为什么？”路坎渁虽然已经有点被白一嘉说动了，但他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为方蓝报仇？”
“十年前，我23岁，大学见习的地方选了山明医院，刚好见证了当时这个社会对方蓝的那场——围剿。”
“当时报纸上新闻里，普天盖地的全是对方蓝那件事情的报道，她的照片她的身份信息被人故意不打码不做处理就放在网上，而叶尚磊什么都没有，叶尚磊一个加害者被保护的比受害人还好，你是知道我是怎么见到叶尚磊的吗？”
“我是因为好奇，和一些记者一起蹲了法庭才直到叶尚磊，那时候他叫叶霆长什么样子的，结果庭审结束，叶霆被保镖护送走了，方蓝被记者围了起来，无数的镜头对着她，无数人用言语刺激她，就希望能抓拍到一张她痛哭流涕的照片作为噱头。”
“我当时对报纸上的一顿话印象很深刻，好像是采访叶明章的时候，叶明章说的，叶明章说，希望各位念在孩子年轻不懂事的分上，原谅他一次，为孩子的前途考虑一下。”
“方蓝死后，方蓝没有了前途，所以我很好奇，叶尚磊的前途是什么样的？所以我27岁的时候，进入了大同医疗器械公司工作，我想去看看叶尚磊的前途是什么样的。”
“我观察了六年，吃喝|嫖|赌|的前途。”
“所以，这样的前途符合路警官你说的值吗？听起来叶尚磊一直过的不错呢。”
路坎渁没法回答，白一嘉也不打算等他回答，接着说：“路警官，你觉得叶尚磊是个好人吗？”白一嘉问路坎渁说：“如果这次大同医院没有出事，他企图性|侵我的事被轻轻揭过，你觉得他是会知错能改，还是变本加厉。”
路坎渁没有说话，白一嘉替他回答：“其实你清楚那个答案的，与其放任一个四处流窜，不如想办法将他绳之以法，你怎么知道我做这些没有帮到以后的人呢？或许以后那些可能成为方蓝的人，成为了下一个我呢？或者比我还厉害的人，那用这个角度来讲，是不是就很符合你们眼里的值得了。”
“路警官。”白一嘉问说：“夏离应该带你去看过叶尚磊的酒吧了，那你说，如果不做到这种程度，叶尚磊会受到哪种惩罚呢？他是否依然是世俗标准里成功的人呢？你真的觉得他会悔过吗？”
“那你自己呢？”路坎渁明白了她的想法，也理解了她的想法，可是她说的越多，路坎渁就越难受，白一嘉是个好人，十年前的方蓝也是个好人，好人应该得到嘉奖，而不是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来寻求自己想要的正义，这不公平。
“呵呵。”白一嘉没忍住笑出了声：“陆警官，夏离说的没错，你真的好爱以己度人。”
听到白一嘉这么说，路坎渁突然一愣，显然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白一嘉继续说：“路警官，我们不一样，至少这一刻，我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我很高兴。”看白一嘉差不多说完了，唐越才开始自己的收尾工作：“白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白一嘉摇头说：“已经说完了。”
“说完了吗？”唐越提醒说：“白小姐不想交代一下还遗留的一些案件吗？比如叶尚磊强|奸|案，群聊非|法|集|资，叶尚磊的不雅视频什么的。”
“这不是要看你们警方的能力吗？”白一嘉说：“我相信你们警方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这就是不打算说了，行吧，在唐越的意料之中：“白小姐，以后一段时间可能还需要麻烦你，请你保持通讯设备的畅通，我们警方这边会随时联系你的，感谢配合。”
“不客气，应该的。”
白一嘉从审讯室出来，唐越吩咐路坎渁把白一嘉送回家，还特意嘱咐路坎渁到时候和虞朵朵说一下，他们两个这几天要特别注意白一嘉的安全。
路坎渁才把白一嘉送到大厅就看到了穿着一身蓝裙子的夏离，依旧是一身优雅复古的打扮，精致的妆容和一丝不苟的头发，捧着几乎要把她上半身淹没的一束玫粉色玫瑰站在那里，等白一嘉走近了，她把手里的玫瑰递给她，笑着恭喜她：“祝你好运。”
白一嘉接过玫瑰，笑着答了一句：“祝我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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