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错把他们当成来进果酒的了。
李青野闻言,缓缓放开了他的衣领。
管事理了理衣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沈云安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了端倪,上前赔礼道歉:“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进果酒的,但我们的确是为果酒一事而来的。劳烦通报,我们是云安酒肆的。”
她将“云安酒肆”这四个字说得格外重。
前几次他们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刚说完来找欧阳掌柜,管事就匆忙婉拒,这回听到她们是云安酒肆的,果然神色一变。
而围观的客人们也有不少不是喝过云安酒肆的果酒,就是听说过云安酒肆捧红的烟霞姑娘,因此也格外感兴趣。
“云,云安酒肆?”管事的再次半信半疑地打量他们,可碍于围观的客人,还是高声道,“凭你是什么酒肆的,我们掌柜的忙得很,岂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话音未落,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得无礼!”
沈云安抬头望去,只见二楼站着一个宝蓝底团花锦袍的男人,中年,团脸,小眼睛,正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俯视着她。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欧阳掌柜吧?”她后退一步,让自己的脖子仰得不那么酸。欧阳寿嘴角勾起,头微微点下:“不及沈掌柜别出心裁,名噪一时。手下有眼无珠,怠慢了沈掌柜,请!”
他手一摊,做出邀她上二楼详谈的动作。
众人见沈云安上了二楼,好戏落幕,于是皆自散去,重新投入富贵温柔乡。
二楼雅间内,帘幕低垂,禅香清远,墙上的字画,桌上的古琴,案几上的盆栽,一整墙书架上满满的书,都布置得恰到好处,透露出主人的清雅。
欧阳寿已然端坐在黄花梨木茶桌前,而桌子右侧,一白衣女子正在点茶。
“莫姑娘的点茶手艺可称京城一绝,沈掌柜尝尝!”欧阳寿道。
沈云安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后,大吃一惊,莫惊春,她怎么会在这儿?
虽有满腹疑问,但沈云安还是暂且按捺住,施礼之后,在欧阳寿对面坐下。
莫惊春奉上一杯,只见茶汤纯白,正如白纸,上面用茶膏绘成一幅山水画。
沈云安看了不由得赞赏不已:“远山苍茫,一叶扁舟离岸而去,岸上古松遒劲,怪石逡巡,留白处是水,又是云,好一幅山水佳作。更难得的是,这茶汤纯白胜乳,毫无青、灰、黄之杂色,看来莫姑娘不仅是点茶高手,还是丹青圣笔。”
莫惊春微微颔首,嘴角虽扯出一丝笑意,双目却低垂。
倒是欧阳寿朗声笑了起来:“沈掌柜不仅精通经商之道,还颇具文人雅趣啊!”
“不敢当,沈某只是略读过几年书,比不上欧阳掌柜这里藏书的十分之一。”
他们二人一通互夸,听得李青野刮目相看:自家掌柜什么时候这么满腹经纶了?
而欧阳寿此时站起身来,摆摆手,往鱼缸里投喂鱼食:“装模作样罢了——沈掌柜此来,不知有何指教啊?”
沈云安也索性开门见山:“沈某不才,在南城开了一家酒肆,经过几个月的苦心经营,生意不敢与欧阳掌柜的丰乐楼同日而语,但总算能让几位伙计吃饱饭。但不知无意中惹恼了什么贵人,竟趁沈某不备,将我所酿果酒悉数破坏。”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想看看欧阳寿的反应。可他无动于衷,继续喂鱼。沈云安于是继续说道:“更令沈某不解的是,沈某的果酒刚刚尽数被毁,京中不少酒楼就开始售卖同样的果酒,而这些果酒,大多是从您的丰乐楼进货的。不知欧阳掌柜可否为我解疑?”
话说完,欧阳寿手中的鱼食也正好喂完。
他放下小碟,用蓝雪递上的湿帕子擦擦手,露出不屑的冷笑:“沈掌柜此言,是怀疑我找人毁了你的果酒,再抢占你的生意?”
沈云安没有言语,只是继续看着他。
“哈哈哈——”欧阳寿大笑,指着缸中的鱼问道:“你可知我这条焰尾银松叶价值几何?”
沈云安瞥向缸中,只见那鲤鱼身子雪白,鳞片上闪着银光,而尾巴却红如火焰落霞,煞是好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锦鲤,自然不知道它的身价。
“可抵你五十缸果酒。”欧阳寿伸出五根手指,眼中满是嘲讽,“我丰乐楼早已名满天下,犯得着跟一个寂寂无名的小酒肆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沈云安既惊讶于富商巨贾的一掷千金,又钦佩欧阳寿的坦率。
“欧阳掌柜不到四十,就让丰乐楼成为京城第一酒楼,这样的成就,除了超人的经商之才,自然也少不了广阔的胸襟和坚定的诚信。”
“有话直说!”欧阳寿有些不耐烦。
沈云安于是直言:“对方此番手段,倘若不是冲云安酒肆,而是为了跟丰乐楼过不去呢?”
“你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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