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次少爷”,我听见门外传来侍女恭敬的声音,嘎吱一声,古旧的房门被推开,一碗黑得发亮的苦涩药汁被端到了我面前。
“雏田大小姐,这是纲手大人亲自为您配制的药物,请您饮下吧”,从小照顾着我的侍女好似关切地看着我,她也老啦,眼角竟有了几丝细纹。
我接过装着药的碗,一饮而尽,然后问道,“那人什么时候来的?”
她听懂了我话里指的人是谁,朝着门外挺了挺脖子,“一早就来了,这几天都在”。
“日足大人和夫人都说您需要静养”,侍女一边低着头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所以别的人都能来探望我,只有宁次不可以吗?还是说,他不想见我?
等到侍女离开,我起身下了床,光着脚走到了门口,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我好像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我听见,他的胸膛在一起一伏地平静地毫无波澜地呼吸,温热的空气像是在我耳边拂过。
“雏田”,门的那边传来了他的声音,闷闷地,带着一点回声,像是这座寂静的宅子的幽灵,还有一股木质的清香,或者,腐臭味儿。
“你好些了吗?”,他说,语调如往日一般温和平静,就和这空荡荡的白眼一般。
沉默了一会儿,又响起了他的声音,“我知道我不该来见你,纲手大人说你要静养”。
又是漫长的沉默,我站得有些累了,身体快要失去平衡,便扶着把手,靠在了门背上。
“我只是来向你道歉,中忍考试的时候。。。我的思想,和行为,都太过激进了,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我并不是来祈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要告诉你,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错,我不该。。。”
我靠都靠不稳了,手脚失去了力气,无力地背靠着门,瘫坐在了地上,我的大脑在嗡嗡作响,宁次他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
接下来的一长串的话我都无力倾听,而是竭尽全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医生说了,我的心情不能激动,不然,这个孩子,极大概率保不住。如今,我只将这孩子看作了斩断枷锁的筹码,却不知,他也将变为束缚我的枷锁。
我早就尝受过这滋味儿,我就是个糊涂蛋,这人世间的事,哪不是剪不断理还乱,这人呀,一来到这世上,便已被密密麻麻的无法挣脱的线牢牢束缚住了,哪能变成那海里自由自在的美人鱼?
是我自欺欺人,一厢情愿,满心以为了却了这世间的因果,便能变成无拘无束的自由人,却眼瞎耳聋,看不见身后拴着的线。生,只能窒息地生,死,也无法干净地死,便只能苟且偷生,好歹吊着一口气。
这好好的道理,我早已知晓,可怎么,时不时就给忘了?“。。。”
“你失踪之后,鸣人他也很自责,他常常向我打听你的消息”,这个‘失踪’的咬字莫名地微妙,听得我头皮发麻,我耳朵里的嗡鸣一下被赶走了,鸣人是谁?我想起来了,我的炽热地燃烧着的自由自在奔跑的小狐狸。
紧接着,就是死一样的寂静,我不知道宁次是何时离开的,我没听见任何的脚步声,是下午侍女端着饭菜过来的时候,告诉我,宁次已经走了,我这才知道,他已经走了。
自此以后,我便像是忘了宁次,脑袋也是空空,整日整日地在床上躺着,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天上有太阳,有云朵,有飞过的叽叽喳喳的鸟。
这天空,就像鸣人的眼睛一样,时不时地,他的笑容,就会浮现在我眼前,闭上眼,森林里的潮湿的阳光的气味儿,仿佛就出现在了我的鼻尖。
我想他,一日甚过一日,他还好吗?他在这个人类的世界里,生活得还幸福吗?他还自由吗?还是说,他也已经陷进了这泥潭?我无比迫切地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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