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府岐山县。
由于付颖初入人世,对繁华热闹之处甚为向往,月华就带付颖来到了这里,说这是长安以外最繁华的县城。
付颖打量着这座古老的城市——街道宽阔绵长,楼房繁复艳丽,城门口的牌坊历经百世风雨屹立不倒。
再加上月华侃侃而谈的三寸不烂之舌,如果不是城中人烟寥寥,付颖几乎都相信这小县城确实是月华口中的千古名城、交通枢纽、经济帝都。
月华神秘并且热情地邀请付颖去一个非常热闹、有人气儿的地方,据说“是天上人间、让人乐不思蜀”。不多久付颖和月华停驻在一个非常、极其、特别幽静的小巷子前。
小巷子半个人影儿也不见,甚至连阳光也吝于照进来。
“你确定这就是你所说的天上人间?”付颖蹙着眉看着这条连狗都不叫一声的巷道,空气中还有丝丝刺鼻的香味儿。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月华一摇折扇,风度翩翩道:“付姑娘,你初入人间,还不太懂,但以后你就知道,这里绝对是方圆百里最热闹、最有人气儿的地方!”
付颖确实不太懂······
几天后付颖在凌晨时走在了一堆男人中间,在深夜里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奇怪声音,在晒太阳时跟着旁人看了一堆“原配抓小三”的热闹,才从路人的议论声中知道,这里叫做花柳巷——是男人安置外室的地方。
但此时的付颖并不知道,便在路人恨铁不成钢、伤风败俗、世风日下的眼神里面坦坦然走进了巷子里。
付颖听力非常,凡人耳语的声音她听得格外清楚——
“呸,又安置进来一个,真不要脸!”
“这姑娘年纪还这样稚嫩,就来这里过活······这男人看着清秀,也太变态了。”
“女人要是不检点啊,才不管年龄多大呢。”
“是呀,你看她那妖精样儿,生来就是专勾汉子脚的,简直不知廉耻!”
······月华带付颖去了一个叫做云霞的女郎家里借住。
女郎看见月华时眼里乍然绽放光彩,看见付颖的那一刻,光彩又乍然消失。
云霞是个分外温柔体贴的女子,热茶好饭、温寝暖房,总是先一步想好。相比前段时间两个人在外面坐吃山空到身无分文的日子,也能勉强算是人间极乐了。
夜里,几人酒足饭饱,云霞脸红红地看着月华:“郎君来得突然,云霞准备不周,现实在没有多余的寝房,耳房又简陋,不如委屈郎君在奴家的房间歇息,如何?”
月华推辞:“这怎么行呢?男女有别,在下怎能住姑娘的闺房?”
云霞笑得极艳,道:“郎君贵重,又与奴家有恩,不必在意这些小节。”
男女有别?
月华和云霞是寻常男女,确实需要恪守这世间礼法。
可来两人这般推来辞去实在令人厌烦!
付颖打断两人说话,道:“不必纠结,月华可以跟我一起住厢房。”
云霞一愣,呐呐不言。
月华却是脸色赤红,半晌想不到说什么。
奇怪,明明她帮忙解决了麻烦,怎么这两人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啊?
半晌,云霞小声道:“这······不知姑娘与郎君是何关系啊?即便两情相悦,若未成婚,长夜同居一室也恐怕不妥。”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啊,只是我不知廉耻······呜呜呜。”
因门外人声不绝,付颖从左邻右舍学了好些词,正学以致用准备说下去,月华却忽然捂上了付颖的嘴,使她不能开口。
月华靠付颖极近,声音与平常有些不同,似乎格外低沉些。他对云霞道:“云霞姑娘别误会,付姑娘不通人情世故,说话口无遮拦,还望体谅。我们行走江湖,不在意这些男女小节,如果实在没有房间了,我打个地铺就是。”
云霞慢慢从震惊中镇定下来:“虽说是这样,还是让奴家再收拾一间房出来吧。”
深夜打更的梆子声蓦然响起,梦中鬼影憧憧,付颖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和惊惧笼罩住,好半天才从中惊醒,醒来时浑身冷汗,一阵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付颖闭上眼睛,梦境已经离散大半,就记得梦里一片黑暗,一个模糊的声音一遍遍喊着——洛河——洛河。
那声音缠缠绵绵,仿佛不死不休。
付颖望着月光照耀的窗柩沉思:洛河?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一次次入我梦中?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划过,血腥的味道隐隐浮现,付颖立即推门飞出。
就知道这条巷子不会平静。
此时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刚刚的那声尖叫似乎没有影响任何一个人的好眠,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云霞的房里还亮着灯。
付颖站在院子里,云霞房间的灯火投影在窗柩上,明灭不定。
“云霞姑娘,你还好吗?”付颖朗声问道。
没人作声,付颖看了一眼月华的房间——奇怪,他这么喜欢瞧热闹的人,听到声响为何没有起来?
房里的烛火忽然被吹灭,院子里越发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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