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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教练”两字,李明归登时感觉自己成了一具被狠狠撞死在驾驶座上的尸体,血液流空,躯体僵直。
她叫他教练?她居然喊他教练?
生疏了!这太生疏了!这一步错了!出大错了!
李明归来不及再多想,在心跳快到几乎从嘴里呕出来的情况下,他手忙脚乱地抽出病例本,打开车内小灯,指着封面上的姓名,刚打算开口义正言辞些什么,她却伸手阻止了他。
唐梦欢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婚。”
说完,她坐起身,侧头去观察李明归脸上的神色。
与她预料中不同,李明归的五官并未展扬,只是凝重地伫着,像重峦叠嶂的山峰,车顶小灯朝下一打,光与阴影齐齐化成一把巨大的伞,盖得山遮天蔽日。
伞下,茫茫哀伤正在莫名蔓延,这使得她不敢再弯腰去摸清李明归的表情。
是她说错什么了?她不明白。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类似爱情的情感,她很难想得通。
但她试图补救,安慰,拥抱对方。
她想了想,说:“你当我——”
“好。”李明归声沉如撞钟,他似乎下定决心,踏上一条没有回头路的独道。
唐梦欢愣住了,她本该高兴的,事情明明照着她的希望发展,可她此时此刻竟然隐隐感受到了李明归内心的情感,她居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下意识道:“如果你不愿意——”
李明归别开视线,盯着右侧的后视镜瞧,语气慎重地说:“我愿意。“
“那……那就好。”唐梦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接着往下说,“那你载我回家去拿身份证和户口本?”
李明归一直在盯着她,听着她的话,反应慢了半拍,而后点头:“好。”
唐梦欢靠在椅背上,想着,他怎么又说好?车子启动后,唐梦欢实在忍不住了,便往前倾身,歪头去看他的脸。
李明归认真注视着一辆车都没有的空荡街头,察觉到一旁的目光,他先是迅速偏头扫了她一眼,随后说:“你先睡会吧,等到了我再叫醒你。”
“我一点都不睏。”唐梦欢的声音很清醒。
李明归停顿片刻,正巧碰到红灯,他停下车,便说:“那我陪你聊聊?”
“好。”
随即,又是一车厢的沉默。
唐梦欢蹙起眉,绞尽脑汁,思考着自己能问的问题。
有很多都是不能问的,比如哪年哪月哪日生,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她默念着一一筛选。
马上都要结婚了,关于这些的答案她都不了解,她想问,但又不能让对方知晓她不了解。
可他晓得她的答案吗?
他就了解她吗?
“民政局对面有一家粥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了,待会儿我们去那里吃?”李明归瞥了眼电子地图。
唐梦欢一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也跟着扫一眼地图,又迅速回到他的脸上。
“好。”她答完,也不甘示弱地起了个话头,“你近视吗?”
她注意到李明归飞速眨了两下眼,那是一种代表着惊喜的动作。
李明归低声应道:“嗯。”
她发现他喉结滚动,嘴唇也努了又敛,那是一种斟酌言语的动作。
可等了几秒,李明归也没有动出下一句话,于是唐梦欢又接着问。“多少度?”
“也没多深,左右眼都是四百五。”李明归几乎是踩着她的尾音追答。
唐梦欢挪了挪屁股,靠近了些,又问:“带着隐形眼镜会让你的眼球难受吗?”
“刚戴的时候会有一点,等习惯以后就没有异物感了,我的眼球本来也不怎么敏感。”
说完,李明归也问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带隐形?”
唐梦欢坦诚道:“我吻你的时候,我看到你的隐形眼镜滑片了。”
李明归:“……”
几乎是眨眼间,唐梦欢看到一片绯红从他衣领下的皮肤里爬出,随即争先恐后地布满了他整个耳后根。
察觉对方的局促,唐梦欢终于低头笑了,她逐渐察觉到某一种异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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