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在吗?”
“在这里......”
“让一下让一下!”
深夜,深夜。
医院里没有深夜的宁静。
那个病房的病人突然休克,那个病房的病人心理崩溃心率过快呼吸困难,呼吸机刺耳的鸣叫不期爆发,细碎嘈杂的脚步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悲哀又沉重的警报如死神的召令,不详与消极逐渐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急救室的门紧闭,门口过道狭窄,狭窄的只能容纳两张医用手推床,狭窄到不能放置家属等候的座椅。成柯无力地蹲在墙边,单手捂着脸,手上满是血,已经干了,指缝间还有血迹粘腻的顿感。
紧张又刺激的恐惧感在精神松下来的这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支撑他跟到这里的不知来自何处的力量也瞬间坍塌,他手脚无力,大脑一片空白,如在地狱门口走了一遭。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正逐渐靠近。
成柯死气沉沉地扭过头看向来人,他张了张嘴,出口的是骇人的沙哑,“哥。”
沈云开眼睛紧盯着“抢救室”这三个大字,脑中一片轰鸣。
随后只看到成柯站起身,脚步沉重地朝着自己走来,张口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谢哥会没事的。”成柯说,不知是在安慰谁。
“你说什么?”沈云开回过神,问。
成柯张了张嘴,嚅嗫着,还是垂下眼摇了摇头,声音微弱,“我哥会没事的。”
“嗯。”沈云开应了声,“伤到哪里了?”
声音脱口,是出乎意料的嘶哑。
“手”成柯说,他狠狠地闭上眼,声音里透着痛恨和后怕,“和胸口。”走廊里的灯熄了,只剩抢救室的灯牌和楼梯口的紧急通道还在亮着幽暗的绿光,潮湿又阴冷的气息席卷而来。
沈云开没说话,他拿出手机看了眼,12:07.
“怎么回事?”他问。
“我们在聚餐,中途我哥去前台结账,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两个胡搅蛮缠的男人,两个上班族。他们硬拽着我哥去他们的包间,我哥肯定不去。”成柯声音沙哑到有些失声,他咳了一下。
包厢外的吵闹声惊动了包厢里的人,他们出门时谢青屿正半蹲着扯着一个男人的头发,那个男人表情扭曲地趴在地上,另一个男人则是警惕地站在对面,注意到包间门打开后,那个男人猛地冲进包间抄起一个酒瓶打碎,眼珠充满血丝,表情狰狞地朝着谢青屿冲过去。
其他人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拉住他,但谢青屿还是不小心被他用玻璃碎片直直地刺中了左手。有人报警,有人打120,有人拉架,成柯第一反应给沈云开打了电话。但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挣脱了谢青屿的压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水果刀,疯了一样,狠狠地捅在谢青屿胸口。手机在去打架时摔坏了。
沈云开面无表情地听完,垂着眼,不知道他什么感觉。
但成柯紧了紧拳,下意识地觉得沈云开现在心情很暴躁压抑。
黑云压城城欲摧,这种低气压的压力下,成柯说不出一句话。
“那两个男人呢?”
“被警察抓走了。”
“......”
“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就好。”沈云开突然说。
“好,那哥,我先走了,有什么情况给我发消息,我回去守着电脑。”成柯说,没推辞。
走廊里逐渐只剩了一个身影,手机屏幕明明暗暗,在一小时后再也没亮起。
——
“先生,先生,麻烦您醒醒。”沈云开被人叫醒。他眼神茫然了一瞬,转眼恢复清醒,他站起来,因在墙边蹲了一晚的原因身体十分酸痛。
“请问您是伤者的家属吗?”护士问。
沈云开点头,心提起来,“是。”
“抢救成功了,伤者很幸运,要是刀子再深入一厘米就刺中心脏了。不过他的手伤到了筋骨,但是没什么大碍。”护士顿了一下,“伤者用手勤吗?”
沈云开满脑子都是“抢救成功”这四个字,其他什么也没听到,待护士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堪堪回过神,紧张地抿了抿唇,“他要做医生。”
“那”护士脸上的为难让沈云开瞬间提起了心,护士惋惜地叹了口气,“好好保养,还是可以修复的。”
这是很有可能恢复不了的意思。
沈云开心里一沉,“好的。”
“他现在需要休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病房里还有个床位,您可以去病房休息,只是一定不要打扰病人休息。”护士嘱咐。
“好,谢谢。”沈云开应下。
睡着的谢青屿很乖。
但这次沈云开却多么希望他不要那么乖。
失血过多,现在谢青屿的脸色跟白纸有得一拼。
嘴角有点青肿,胸膛上缠着纱布,左手包裹的严严实实,木乃伊一样。
易碎的,苍白的,虚弱的,真的如玻璃人一样了,又像一阵微弱的风,怕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沈云开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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