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天军训,很快在痛苦中流逝。
等15天过去,整个大一年级放眼望去都黑了一度。走在路上,即使不去问,也能很容易分清大一年级。
军训结束后没几天就是谢青屿的生日,去年没能跟他一起过,今年很幸运能再次跟谢青屿重逢,沈云开头一次做了一份生日计划清单,为的就是好好为他庆祝生日,也弥补错过的成年生日。
“明天你有空吗?”
谢青屿在床上玩手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恹恹的,兴致不太高,“有点事。”
沈云开一愣,又若无其事地划着手机屏幕。
他做好了所有准备,但却下意识地排除了谢云开没有时间这个可能性。他准备的那些东西,现在却没了丝毫作用。
谢青屿难得没注意到沈云开的情绪,他趴在床上,皱着眉看着手机上不断弹出的信息,满眼倦怠与厌烦。
[哥:父亲在你们学校附近谈合作,你明天出一下校,我们给你过生日。]
[成河:弟,你明天生日嘛不是,你出来,咱哥几个聚一聚?]
[父亲:明天请个假。]
......
谢青屿给谢青杨回了个“可以”,又给成河回了个“晚上”,他没再管其他信息,把手机扔在一边,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被子里。
明天,真是有场硬仗要打。
生日,重生之日,明天就要彻底脱离谢家了。
没什么不舍,只剩满心烦厌和雀跃。
他突然想起沈云开,他不会也是问的生日的事情吧?!
他猛地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带着些隐约的期待,“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没有。”沈云开看他一眼,眼神平淡,“明天我们班有个聚会,想问一下你去不去。”
“......”
“不去。”
谢青屿语气冷冷的,面无表情地拽过被子蒙住头,心里出了些无名火。
你忘了我的生日,还要我去参加什么破聚会。
呸!
沈云开看着他任性又赌气的动作,无声地勾了下嘴角。谢青屿生气他不怕,他怕的是不论怎样谢青屿都觉得无所谓。
谢青屿是个死傲娇,既然这样问了,明天应该会留在学校。
睡前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
两人各怀心思地陷入沉睡,等第二天醒来时,沈云开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空出来的床一言不发。
明明温度适宜,但他心里冰凉。
他翻出班级群里的聚会接龙,冷着脸在后面跟上了自己的名字。
北燕校门口。
周末的时候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不过听说上周有个小偷混进了宿舍窃取了不少现金,这周校门口检查力度明显加强了。
等谢青屿终于跟着一小群女生混出来后,一眼就看见站在路口的成河。
他头发挑染成红色,眉眼极其张扬,穿衣风格很风骚,大红大紫的上下搭配引得过路人不止地看着他偷笑,他还满脸自信,乐呵呵地对着过路女生抛媚眼,谢青屿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脚下动作一顿,当机立断地转身走向另一条路。太丢脸了。
然而他的身高在一群女生中太显眼,成河一眼捕捉到他,笑容灿烂地双手举起,大喊:“谢青屿!小谢,谢老弟!哥可想死你了!”
窒息!
谢青屿两眼一黑,看着这人跟二哈一样无视一群人异样的眼神,表情神圣地张着双臂朝自己跑过来。
那些人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谢青屿一闪,动作迅速地压制住这个不定因子,恶狠狠地威胁:“你正常点,不然我马上告诉伯母你私自出省了!”
成河眼神惊恐,乖巧地在嘴上拉了拉链,瞬间老实下来。
“不是给你说了晚上才有空吗,怎么来得这么早?”
大早上的,严重打破了他的生物钟。
成河傻笑几声,摸了摸脑袋,“在家里无聊,这不是想多跟你呆一会儿嘛。”
谢青屿嗤笑一声,一个字都不信。
怕是又惹了祸,被成夫人给赶出家门无家可归了。
“宋槐序他们什么时候来?”谢青屿问。
成河扒拉了几下手机,“应该是中午。”
谢青屿点了点头,按着成河的肩膀开始安排:“嗯,你上午去成柯那里呆着,不准乱跑。我应该中午就能回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成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不是,我不远千里的来找你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谢青屿冷笑,“我告诉你晚上才有时间,谁让你来这么早。”
“我跟着你去不成嘛?”成河十分抗拒跟他亲弟沟通。“行啊。”
成河惊喜的眼睛一亮。
但接着一桶冷水浇下来,“如果你想跟谢青山一块吃饭的话。”
谢青山不仅是谢家子辈的阴影,更是子辈同龄家庭孩子的阴影。成河现在还能想起谢青山当着他们玩伴几个的面,眼皮都不动一下地罚谢青屿跪祖祠三天。
就因为跟他们一起玩。
在他的口中是不务正业。
那时候谢青屿才七岁。
成河打了个寒颤,瞬间怂了,他拨浪鼓一样疯狂摇头,“不了不了,你自己去吧,跟成柯一起还不错。”
“呵。”谢青屿冷笑一声,“在这里等一会儿,成柯马上就出来了,我先走了。”
成河忙不迭地点头,表情虔诚,就差没在地上磕几个响头了,“一路顺风,玩的开心,活着回来。”
谢青屿:“......”
好歹毒的诅咒。
其实有些事没那么复杂,只是过程可能会痛苦一点。
像一只脆弱的船帆,在狂暴的风浪中,稍有不慎就会被挫骨扬灰。
父亲,最后再喊一次父亲。
谢青屿在父亲的冷视下冷静地说出那句话。谢青山没有怒意,只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审视着这个不知何时就跟家人疏远的幼子,语气里是吝啬的施舍与可怜。“你脱离谢家相当于放弃了谢家的继承权,你确定吗。”
谢青屿笑意很浅,眼里是跟谢青山如出一辙的冷漠。
“是的。”
他们的交流很克制,不像父子,像是在谈判桌上的对手。
谢青杨沉默地坐在旁边喝茶,没有任何参与到谈话的想法。
谢青山就像个精密的机器人,脸上没有透漏出一点情绪,他看着面前的幼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这一对儿子,谢青屿更像他的妻子,从形到神。那双眼是同样的冷漠,他仿佛看到二十年前那个名贯世家的千金小姐。他谢青山这辈子最意气扬发的时候对妻子一见钟情,在轰轰烈烈地追求中度过人生中最深情的时候。
后来忙于生意,又出于意外,与妻子的嫌隙逐渐无法弥补。
妻子是个很固执的人,当时不顾家庭的反对,很固执地不嫁给他这个世仇的儿子,后来也能切断一切感情,固执地死去。
谢青屿在他母亲身边长大,骨子里留着谢家自私冷漠的血液,逾半生的经历让他学会了他母亲的固执与冷情。两家的无情被他学得出神入化,直到现在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要跟家庭断绝关系。
谢青山心里突然很沉重,他跟妻子养出了个怪物。
他不能不承认,他是对不起妻子的。
但这种惋惜只在心中停留了一会儿,他很快恢复商人的精明,“你不是孩子了,既然你想,做出的一切决定都要自己承担后果。过了今天,谢家不会再给你提供一切便利,你也不会再享受到谢家的一切资源。出于父子情分,我可以给你2%的股份,足够你一辈子的开销。”
谢青屿讽刺地笑了下,“不用了,谢先生。这些东西就留给您的孩子吧,我不稀罕,我之前从来没用过,之后也不会用。只是我需要一个东西,您不会不答应吧。”
谢青山将茶杯落桌,眼神没因为他的话变化一丝一毫,“什么?”
“我母亲的相册。”
“...可以。”
达成交易,谢青屿也不愿多留,疏远的道了个别就离开了这里。谢青山不在意,他冷静地喝完茶,才对谢青杨微一颔首,“走吧。通知秘书拟一下协议书。”
“好的。”谢青杨微笑着应好。
谢青山看了他一眼,这个长子更像他,一直都让他很满意,脸上永远带着不动声色的微笑,这是他传承给长子的面具。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鬼使神差的,他突然问:
“你对谢家有怨念吗。”
回答是滴水不漏的感谢:“没有,父亲。我很感谢谢家能培养我长大。”
感恩,冷静,是标准的下属,但没有丝毫的父子情。
“嗯。”谢青山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满意,没有,失望,算不上。只觉得有些无聊。
他这一辈子最成功的事情是将谢家建设的更强大。但他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是不顾家人的反对取得自己的妻子。也许现在还能加一件,他放自己的孩子离开了这里。
一家人从此彻底形同陌路。
商人再次回到了高楼大厦运筹帷幄。
谢青屿乐得一身轻松,迎着烈日朝着学校走去,去接成柯成河,然后去庆祝他的生日。
不远处,沈云开静静地站在路口,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皱了下眉。
谢青屿?
身边的同学拍了拍他的肩,“沈哥,走了。”
沈云开回过神,捏了捏手机,不再多想,“好。”
待会儿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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