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崔韫伸手理了理陆云窈耳边的碎发。
“母亲何时过来的?”陆云窈坐起来。
“刚来。”崔韫收回手,“我听说你今天去找小侯爷了?”
陆云窈点点头:“是,小侯爷昨日听说我没怎么品尝过京城的酒楼,今日便约好了去东角楼的满堂芳。”
崔韫闻言颔首,柔声笑道:“你和小侯爷相处得还好么?”
陆云窈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儿奇怪,只得点头说:“还好,小侯爷性情温和,是个好相处的人。”
“那便好。”崔韫道。
两人沉默了一瞬,崔韫开口:“我听说今日午后,你曾在我的书房外?”陆云窈没想到这也被她知道了,老实答道:“去过。”
“找母亲有事?”崔韫问。
陆云窈斟酌了片刻,决定直言:“母亲,窈儿担心。昨日在城中看到谭参军,他似乎并未着军装。女儿担心,谭参军此番回京是否……无召?”
崔韫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沉吟片刻,答道:“窈儿猜得没错。”
果然。陆云窈心中猜测被应证的这一刻,她的心却紧紧揪了起来,看着崔韫如此坦然的态度,她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说不上来。
她说:“母亲,窈儿知道家中正在发生一些事。母亲不告诉窈儿,或许是为了保护女儿。可明知大事即将临头,却仿若不知不闻,状若平安无忧地度日,是愚人所为。女儿不愿做愚人,家中诸事女儿也应当尽一份力。”
日光西沉,从敞开的明窗斜淌进来,崔韫的脸一半在浮金的日光中,一半在昏暗的阴影里。她看着陆云窈的脸思考了许久:“再给母亲一些时间,好吗?”
陆云窈语塞,崔韫的语调虽然轻柔,态度却坚决。她知道今天是不可能从崔韫这里打听出什么了。
崔韫轻拍着她:“若是困了,就接着睡。母亲在这里陪着你。”
陆云窈在崔韫的拍哄下,竟真起了一些困意,昏昏沉沉之时,仿佛听见崔韫在她耳边说:“如若母亲又要离开你,窈儿会不会责怪母亲?”
陆云窈倏然惊醒。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去的,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崔韫已经不在床前。
日轮早已西沉,此时悬月高挂,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真切。
“揽月!揽月!”她呼唤道。
揽月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快步走进来:“怎么了小姐?”
“现在什么时辰?”陆云窈问。揽月见她端坐,不像有事的样子,疑惑道:“约莫戌时了。”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她问:“郡主呢?”
“郡主?”揽月有些迷茫。
许嬷嬷听见动静,也走进来问:“出什么事了?”
陆云窈抓住她问:“许嬷嬷,郡主呢?郡主在家吗?”
“郡主申时入宫了,现在还没回来呢。”许嬷嬷道,“说来也是奇怪,宫门早已落锁,郡主应当早该回来了才是。”
陆云窈心中的猜测越来越具象。
如果这一世谭瑛发现云州有北狄的奸细,选择了立刻秘密进京禀报,那么上一世也应当如此。
上一世郡主或许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谭瑛只得等待诏令,进京之后立刻上奏陈情。
他没有要求将崔韫夫妇调回云州,而是增拨云州兵力。为什么?担心陛下猜忌吗?可他因为直谏云州军务,招致廷杖也没有罢休,难道担心这点猜忌吗?
因为他知道崔韫夫妇不会回云州。
陆云窈怔然半晌——是因为陆云窈。
陆云窈上一世在西山去世,崔韫夫妇回京见到的已经是女儿的尸体,谭瑛进京时,离女儿去世不过三天,崔韫一定是心灰意冷,谭瑛也寞然离去。
他被廷杖之后,自觉已无力改变任何事情,失望无助之际,祁王抛来了橄榄枝,帮助他治理云州,代价是——诬陷崔韫。
陆云窈心跳如擂鼓,那么这一世呢?
这一世她没有死,谭瑛进京密报云州危急,崔韫会如何?
她急急地冲出门去,想知道崔韫的消息。刚走出房门,采星跌跌撞撞地跑进门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郡主入宫谏言冒犯陛下,被打了二十廷杖,此刻还跪在宫中!”
陆云窈向外走的脚步猝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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