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还要多谢姐姐为我积德了。姐姐果然为我着想。”谢景宣讨宝一般说道。
陆云窈与他相处一会儿,觉得没有他接不下来的话,觉得有趣之余又不禁思索——说来他和谢景明也是一母同胞,两人从家庭条件到成长环境一应相同,怎会性格差得如此之远?
两人又在林中走了几十步,才找到谢景宣射中的那只褐毛兔,这只兔子比先前那只灰毛兔看起来体型大许多。
谢景宣拔下箭羽,两人正在观赏,忽而陆云窈听见耳边一阵风动。感知到危险,她脊背僵住,一只利箭堪堪从她耳边穿过,钉在她身旁的树干上。
谢景宣也被吓了一跳,循着利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傅华笙骑在马上,刚刚放下手臂,手中的弓弦还在颤动。
“华笙姐姐,你做什么呢?”谢景宣惊魂未定。傅华笙面带微笑,语气似乎颇含歉意:“我没看到你们在那儿,还以为是什么猎物,没事吧?”
“差点就有事了!”谢景宣有些愤懑,“你可当心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云窈遥遥地看着马上的傅华笙,风过草动,她眼含笑意,也定定地瞧着陆云窈。
在这长久静默的对视中,陆云窈从那双满含笑意的双眼中看出了盎然的兴致和杀机。
她确信傅华笙不是失手,也绝不是在寻找什么猎物。她如此冷不丁射出一箭,明明可以直取她的性命,可她没有。
错弦而发,看着眼前人惊魂未定,她似乎只为玩乐。
陆云窈看不穿傅华笙到底想要什么。
此后的行程,陆云窈默然无声。谢景宣只当她受到了惊吓,一路好言宽慰。
然而天色将晚,所说的泉水仍然未能找到,以免错过晚间的宴席,几人决定返程。
谢景宣先行到前头去探路,陆云窈驱使着马儿慢行,不知何时落到了队伍后头。
原先和几个世家公子小姐同行的陆云宜见状,慢慢腾挪至她身边:“听说妹妹方才险些被流矢射中,可还好么?”
陆云窈的思绪被她打断,抬头看见是她,点头道:“无妨。”
“妹妹虽然回来不久,但如今和景明哥哥关系甚密,若是受了伤,他该心疼了。”陆云宜笑说。
听见她这么说,陆云窈飞转的思绪堪堪停住。
她将目光落在陆云宜身上:“姐姐这话倒是折煞云窈了。我与小侯爷只有几面之缘,虽说是有一门亲事在身,但也说不上关系甚密。姐姐就别取笑云窈了。”
陆云宜浅浅一笑:“妹妹与景明哥哥已然同骑,如何说不上关系甚密?妹妹不爱张扬,有意遮掩,可也别拿别人当瞧不见呀。”
陆云窈眉头皱得更深,随即释然一笑:“或许小侯爷确实对我另眼相待,但也是因为家里定了亲的缘故。不瞒姐姐说,我时常觉得自己资质粗疏,对这门亲事无福消遣,想要设法作罢,正在发愁呢。姐姐可有办法?”陆云宜盯着她瞧了半天:“你果真这么想?”
见她似有所信,陆云窈面露恳切地点头道:“这是自然,姐姐也知道,我自幼无恃,独自生活在西山。此番父母虽然归京,但许多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小侯爷乃天子骄子,京城多少贵女望而不得,云窈总是惶恐。如此日夜难安,不如趁早把这门婚事取消。”
陆云宜闻言久久没有说话,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忽然,她悠悠开口:“我听闻妹妹前几日和容姐姐在会饮园落水,是因为姐姐早前佩戴的一枚香囊起了争执?”
她的话音很轻,可语中的刺探却如刚刚傅华笙射出的那一箭一般,让陆云窈周身一紧。
她笑道:“没有此事,姐姐从何处听来的?”
“我也是听下人随口提起。”陆云宜道。
此时林中静谧,陆云窈与陆云宜并马同行,明明道路宽阔,陆云窈却似走在钢索之上。
就在这时,前头的谢景宣调马回头道:“此处可以出林。天色不早了,咱们趁早出去吧。”
他前来和陆云窈同行。
陆云窈得以不用再和陆云宜对话,连忙驱马跟上。
想着刚刚和陆云宜的对话,陆云窈心有余悸。
她知道那日在西山醒来前杀害自己的凶手,多半是陆云宜。但此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陆云窈并不了解,原想着如果仓皇和陆云宜对峙,恐怕暴露自己。
想着此事自己不提,陆云宜也不敢贸然挑破,她没有想过她会先来试探。
难道,陆云宜也不确定自己究竟知不知道那日的事是她所为?
还没有想出个头绪,谢景宣便已经带着大家出了林子。鹿苑的长草地上,祁王和衡阳侯等人驻马于此,似乎正在等候几人。
陆云窈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谢景明。
她正想举起手臂和几人打个招呼,忽而胯-下白马一阵嘶鸣,仿佛受了激一般高举双蹄,骤然疾奔。骑在马上的陆云窈吓了一跳,慌忙握住缰绳。
她回忆先前谢景明所说,牵缰后坐,蹬紧脚蹬。可无论她如何使力,都无法使马儿镇静,反而越来越躁动。她不得已身体前俯,转而尽力保全自己,不要被甩到马下。
远处的崔韫和谢景明见了,具为大惊,纷纷上马,踏马扬鞭。
千钧一发之际,陆云窈感到自己马上忽然落坐一个人,他一手挽疆,以一种极为蛮力的方式拉扯辔头,直扯得马头扭别过来,嚼子深嵌入马嘴之中。
马儿一声悲鸣,终于是在他的蛮力之下被勒停下来。
陆云窈惊喘之余,才发现自己被一只手紧紧揽住。背后那人轻笑道:“畜生不懂事,小姐可曾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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