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窈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谢景明自然不是铁做的,这是显而易见的。
不仅如此,陆云窈还发现谢景明的下嘴唇被磕破了,正在汩汩流血。
谢景明也是为了救自己,而且两个人抱在一起,她如果嗑到了牙,谢景明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越想越愧疚,坐起来,想从身上找出手绢之类的东西给他擦一擦。
她对这些结构繁复的衣服还不太熟悉,好容易从怀中找出一块巾帕,递给谢景明:“擦一擦吧,你流血了。”
谢景明支坐起来,他的神情不太自然,接过她的巾帕时,发现上面还有一些余温。
陆云窈举目望去,方才的马儿还没有跑远,只是蹬了个蹄子跑到一边去吃草。她收回目光看向谢景明:“你没事吧?”
谢景明将手帕按在唇角:“没事。”
“实在对不住,方才是我失言,今日还要多谢你。”陆云窈说。
一阵风吹过,草儿拂动,陆云窈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痒,她拨开拂到自己脸边的杂草。
谢景明定定地瞧着陆云窈。
他忽然开口:“你并不是陆家三小姐,对吗?”
陆云窈手中一顿,她看向谢景明,对方也探询地看着她。两人在一片静默中对视良久。
陆云窈似乎下定了决心,坦然道:“不是。”
谢景明的眼睛一瞬不错地看着眼前人,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你就这么告诉我了吗?”
陆云窈问他:“你对我并没有歹意,不是吗?”
谢景明错开眼去,摩挲着手中的巾帕的边角,像是嘲弄,又像是疑问:“你如何得知我对你没有歹意?”陆云窈奇怪他为何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她道:“我做事凭心,你两次救我,与我并我冲突争执,我这个人做事或许莽撞,但看人的直觉却很准——你看我的眼神并无害我之意。”
谢景明沉默了许久。
风声拂过陆云窈的耳边,她看着谢景明看了半晌,主动说:“你不问我是谁吗?”
谢景明的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头,不知在想什么,他说:“你还是要和我退婚吗?”
“什么?”陆云窈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谢景明重新看向她的眼睛:“你既觉得我无心害你,为何执意与我退婚?”
陆云窈不禁低头笑了一声,她盘起腿来坐在草丛之中:“你的未婚妻被人替代了,你不好奇现在你眼前的人是谁,倒还有空操心婚约的事。你想与我成亲吗?”
“两年前的中秋,我在陆府见过陆云窈。”谢景明看着她,“与你如今的长相并无二致。”
乍起的微风将谢景明的话送到陆云窈的耳中。
“你是她,又不是她。我说的对吗?”
陆云窈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一步,微微错愕:“是。”
“那么你是谁就并不重要。”他道,“因为你不能成为其他人。”
陆云窈仿佛被他点醒一般,怔在原地。
“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谢景明道,“为什么要与我退婚?”
陆云窈没有立刻回答。他长长的眼睫垂下,望向手中的巾帕:“可是有意中人?”
陆云窈摇了摇头,她斟酌良久,叹了口气:“有人要杀我。”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谢景明抬眼看向她。
陆云窈道:“我不确定有多少,但自我从西京回来到现在,至少有两拨人。”
“陆云容?”谢景明问。
“她倒没那么大本事。”陆云窈摇头,她看向谢景明,“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怀疑有傅华笙。”
谢景明不禁一笑:“你为何会觉得我不爱听?”
“你们不是很熟吗?”陆云窈说。
谢景明把手帕揣入怀中:“只是家里有些交情,我和她并不熟。”
陆云窈想提醒他那个手帕是自己的,但觉得人家为救自己磕破嘴角,自己连个手帕都舍不得,实在显得有些小气,于是堪堪住口。
谢景明问:“你为什么觉得她想要杀你?”
话已说到此处,陆云窈也不必再吝啬细节。
她直言道:“我从西山回来的路上,曾遇到一伙歹徒,企图取我性命。那伙人冒充陆府家丁,显然是知道当日陆家人要去西山接我。他的手臂上有一枚黥刺,刺的是‘沧州玄甲’。”
谢景明默然,陆云窈接着说:“我知道光凭这两点不能认定是傅华笙,只是与陆家人有联系,还能调动玄甲军中人,目前我知道的只有傅华笙,或许还有别人。”
“没有别人。”谢景明平静地说,“就是她。”
陆云窈闻言有些讶异,既讶异他如此确定,也讶异他如此平静。她心里不禁疑云遍布——他和傅华笙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刚刚说有至少有两人要杀你,还有一人呢?”谢景明问。
陆云窈沉默片刻:“这个我心中有数。”
见她不愿意多说,谢景明也不再问,转而问道:“这与我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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