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您要是再不开门,奴才可闯进去了!”
白日将尽,碧水东流。位于京郊泗水边的西山别业,一向静谧安宁,此刻却围了五六个穷凶极恶的人。
除了管事的伙头勉强称得上镇定,其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忐忑。
“三小姐!”伙头又喊了一声。
他与身旁一个人相对一眼,终于拿定主意:“给我把门砸开!”
几人不知从哪儿搬出一根两人合抱的大粗柱子,随着伙头一声令下,奋力朝大门撞去。
“哐”一声,直撞得屋檐簌簌落灰,惊起檐下一窝雀鸟。
陆家三小姐陆云窈在这说得上惊天动地的响动中醒来。
她的头剧痛无比。脑中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开口说话,混乱纷杂。
“什么情况?”陆云窈想睁眼看清周围的环境,脑中却不断涌现迷乱的画面。
她用力甩动自己的脑袋,企图使自己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掌心传来刺痛,她的手里握着两颗红玉珠。
砰!
随着一声巨响,陆云窈听见纷乱的脚步声朝着自己而来。
紧闭的房门被忽然撞开。
几人看见屋里的景象,也是愣怔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神色,其中的伙头说:
“三小姐,夫人派我们今日来接您回府。您一直不开门,属下只好冒犯了。”
陆云窈努力平复自己的不适,打量眼前的几人。为首的人,面黑、阔颌,褐麻的粗衣卷至小臂,冷戾的面容和僵硬的语气,看起来不容商量。
陆云窈心想,这是家丁?
她咳喘两声,支坐起来说:“我不舒服,走不了。”
那人听见她这么说,冷言道:“那就恕在下得罪了。”
说着,陆云窈就感觉自己被他一把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一下子起的架势太猛,使她头晕眼花。
她弄不明白了,这几个人口口声声地喊着自己三小姐,但是从说话到做事没有一个看起来是把她当个小姐的。
什么世道?什么家庭?
陆云窈一面想着,一面就被人拎上了马车。
马车十分逼仄,里面只有一块简陋的木板供人蹲坐,连手脚都伸不开。
陆云窈从醒来到现在,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都还没有时间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像个物件一样塞进了马车。
自己现在这算什么?夺舍还是借尸还魂?
她感到越来越头昏脑涨,有好几次几乎想要就这样睡过去。
昏昏沉沉之际,飞起的车帘底下,景色越来越荒芜。
不对。
心中的不安使她心跳如擂鼓。
她摸了模自己的头,拔下一只珠钿,将尖头捏在自己手里。刺破手心的疼痛,使她的神恢复了一瞬间清明。
那几个家丁口口声声要接自己回家,但车越走却越荒凉了。她掀开车帘的一角,四周没有农田,草木荒杂,比起“回家”,更像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他们到底是谁?
陆云窈回想起,先前那个家丁跟自己对话时,双手放在身前,从他卷起的袖子边缘似乎可以看到胳膊上有一些青色的印记,像是黥刺。
家丁身上应该有黥刺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车停了。
马车门忽然大开,开门的正是那个之前和自己的对话的“家丁”。
看见她还醒着,那人似乎有点惊讶,但还是很快调整情绪,对她说:“小姐,前面要换一趟马,请您先下来吧。”
陆云窈捏紧了珠钿,藏进袖子里,强装镇定地问道:“进城有必要换马吗?”
“夫人交待的,您先下车吧。”那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陆云窈直觉有事,深吸一口气,掀帘下车。
马车停在一个荒凉的土坡,周围的杂草有半人高,土路下去是一间破败的城隍庙。纵使她再没有常识,也不会相信这个地方可以换马。
“换马要一段时间,小姐先进庙里休息吧。”
他跟自己的距离保持在一个擒手就能抓住的距离,即使说的话客客气气,可仍然让人感到十分不适。
陆云窈余光注意到马车周围的几个人都紧紧地盯着她,只得点点头说:“那便听你的。”
这帮人究竟要干什么,陆云窈并不清楚,但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让她的寒毛始终直竖。
一进城隍庙,她便不着声色地打量四周,还没等她看出个所以然,她便听到身后那扇破败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一阵阴风从她的身后袭来,她本能地一低头,一只手错着她的头发擦过去,但不过一瞬,另一只手便敏捷地追上来,掐住了她的脖颈。
陆云窈被按在庙里的一根柱子上,面前的手臂因动作露出了所黥的字样——“沧州玄甲”。那人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既不凶恶,也不狰狞,似乎只是平常地做一件什么事情,陆云窈的双脚却几乎已经悬空。
完了,她想,都还没有刚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要一命呜呼。
一股燥意夹杂着求生的本能,使她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气力,她抽出一直攥在手里的珠钿的尖头,不由分说一口气扎进面前的手臂之中。
手臂吃痛松动,陆云窈使尽全身的力气拉动已经嵌入皮肉的珠钿尖头,一路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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