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患也更大。”婕徳说道,罪恶的三角贸易之后是南北战争吗,她可不准备照着课本把历史重演一遍。“按照我的计划,北部岛屿的主要劳动力会是鱼人族或者毛皮族,这些拥有数倍于人类体格的族群一旦发动起义会就对国家的政治经济造成极大的冲击,这是个海洋比例极高的世界,换句话说越洋窃国战役是家常便饭,周边相邻的岛屿国家很容易在内战期间趁虚而入。我一直相信智慧种族具有天然的反抗精神,自由与解放是大势所趋,更何况是一个压抑了千年的种族。”
“自由与......解放吗。”甚平豁然起身,朗声道:“婕徳阁下,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想法,我想带你......”甚平话还没说完,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打断了他,只见小八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跑来,身上还挂着大小不一的伤口。
“甚平老大——婕徳女士——”小八边哭边喊道:“有海贼,鱼人街那边,有海贼——”鱼人街。
自上次被婕徳打败,沙獾海贼团船长率领残部经过三年的韬光养晦,终于重整旗鼓启程新世界,在途径鱼人岛时他们盯上了当地的特殊种族。鱼人是一种水陆两栖生物,同时具有人和鱼的特征,在海底用鳃呼吸,在陆地用肺呼吸,并且寻常鱼人的腕力是人类的十倍。作为悬赏金高达一亿五千万贝里的大海贼(三年时间赏金有所上涨),沙獾当然不会把这些鱼人放在眼里,他看中的是其他东西,比如这些生物在香波地岛的拍卖会上可以卖到天价。
“腕力是人类的十倍?”沙獾看着被打倒在地奄奄一息的鱼人们,轻蔑地笑道:“香波地的拍卖师是吃干饭的吗,一百万起价拍卖,你们居然能被估到这个价格?无所谓了,还有利用价值就好。”
“别碰他们!”一个重伤的鱼人拖着摇摇晃晃的身子站起来厉声喝道:“怎么可能再让鱼人被你们奴役!”他颤颤巍巍地握紧刀剑对准沙獾,声嘶力竭道:“想要对我的同族出手,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呵。”这声冷笑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沙獾居然觉得这只鱼人大义凛然的模样有些好笑,他想起曾经也有一个红发女人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她都快要死了,衣服破损露出满身的伤疤,也唯有那一刻沙獾觉得她像个真正的海贼,比起考究的衣服还是疤痕更适合那女人。那是他绝无仅有的惨败,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打败,每当看到海鸥带来那个女人的照片和讯息,他胸口的伤疤都会隐隐作痛。真是的,勾起了他如此不美妙的回忆。“你以为我不是这么想的吗?”长刀被举起,沙獾看着面前反复站起的鱼人神色不善道:“别学人类说话,怪让人恶心的。”手臂举起,白光闪烁,阳光投射在刀身像是引渡自天堂的圣光,然而来的不是天使,刀刃即将落下之际一枚子弹划过,金属与金属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咛声,刀轨因子弹的打断发生偏移,从刀身传导而来的震动在手腕处扩散,沙獾顺着弹道看去,一个熟悉的茶色长卷发女人出现在视线,她一手持枪一手握剑,随后他的大脑轰鸣,通过见闻色他预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在向他靠近,那东西速度太快,连直觉都无法追及——
轰——世界蓦然变得空白,只有那道翡翠色的瞳孔愈发清晰鲜活,像是从记忆深处燃起的鬼火,等沙獾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丢到了远处的沙滩上,三道巨大的爪痕撕开胸口,他的心肺、胃、小肠都被穿透。
这是一道药石无医的伤口。
一模一样的地方,来自一个故人、一个敌人。
“哈德婕徳——”凄厉的声音从他的咽喉发出,仿佛野兽濒死的怒吼,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将之拉入地狱的尽头:“又是你!又是你!又是你——”手心死死地握着身边的沙子,随着一声声嘶吼他的拳头一寸寸锤入地面。又是她,她和她那滑稽的格调、家族和仁义,在无数个深夜反反复复于他梦中出现,如影随形,阴魂不散,他日夜祈祷着要与她再次相见,以自己全部的生命赌誓要夺走她的一切。
于是他们真的再次相见了。
哈德婕徳!
又是你,总是你,还是你!
在他就要踏入乐园之际,在他将要进入新世界之际!
总是你,总是你,总是你,怎么总是你!
“哈德婕——”“砰——”一声枪响,明娜扣下扳机替婕徳结束了他的生命。这样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无论是求饶、羞辱还是诅咒,想让一个海贼的梦想破灭实在太容易了。
比起昔日的手下败将,婕徳更在意的是她未来的劳动力们。
“你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吧?”婕徳拍拍手转身看向绮丽尔。
绮丽尔点了点头:“生命至高无上,患者不分人种、宗教、国籍和社会地位。”“那就听我们家医生的,”婕徳笑盈盈地看向绮丽尔的身后,“小的们,干活了!”
哈德家族的成员纷纷搭手帮助搬运安置伤患,这些鱼人一开始还对他们抱有警惕和排斥,但甚平无声地站在一旁,像是默许又像是支持。费舍尔·泰格离开前把这条街交给甚平照看,现在他就是鱼人街的老大,他没有发话其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很快鱼人们便发现婕徳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但长久的歧视与压迫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融的,鱼人和海贼就这么安静且尴尬地合作着。受伤最严重的是锯齿鲨鱼人恶龙,这位桀骜不驯的鱼人倔强地拒绝来自人类的一切帮助,绮丽尔的医德仅限于救死扶伤这件事本身,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病人她并没有过多劝说,只是在其他鱼人支支吾吾想要讨点金疮药时扫了眼恶龙身上的伤口,随手丢下几副药剂。
一阵忙活后时间到了晚上,负责采买食物的成员已经回来,婕徳看了眼怀表,随后走向甚平道:“船在港口,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住下。”她示意下属们把食物拿来。“医药费就用来抵扣房租了,不够的用食物来抵。”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哈德教母。”甚平深深地看了婕徳一眼。
“还不够,”婕徳微笑着靠在门扉上,“甚平,与我想要的相比,这还远远不够。”
“你应该去问问他们的意思。”甚平移开目光,没有再说话。
是啊,她应该去了解下那些鱼人的想法,但不是现在,现在还远远不够。
就在婕徳立在一侧观察着这些鱼人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费舍尔·泰格刚刚结束近期的冒险回到鱼人街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沉默的人类和鱼人在街道穿梭,他们不发一言,却又配合默契。
人类终于还是把魔手伸向了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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