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棠斜看谢年祈,他身上的香气霸道,两人时常接触,时间久了很容易识别。
她忽略对方的调侃,直接道:“柳家私运军情,买卖人口,其中侍卫淫掠妇女,该如何定罪?”
知她愤恨,谢年祈微勾唇角,低沉嗓音在夜色中显得冷冽:“私运军情自然是绞刑,但买卖妇女、侍卫淫掠,数罪并罚,还需大理寺定夺。”
“可他们所行确实非人事,为什么死得如此轻巧,对努尔汜一个外来使臣尚且能施极刑,怎么能轻易放过柳家。”易棠心里意难平。
她紧盯着走在前边的人,他却转移话头,只粗略讲述大渊律法,言明一切皆按律法行事。
易棠追上前去,嚷嚷两句:“假若被拐的是国公府家眷,你也要听从大理寺吗?”
“自然要让恶徒生不如死。”两人正走到槐树下,谢年祈停住脚步,微眯着眼。
“如此,你可知那里面是谁家女儿,又是谁的姊妹?”
迎着他微冷的目光,易棠拽紧了袖口:“地牢里的女子也有家人,大人的家眷是人,她们就不是人吗?”
“大人嘴上说自己是棋子,棋子如何能游离于律法之外,甚至同样罪行施行两套绳准。承认吧,你只想置身事外,既在权力中心,却从不卷入纷争,你究竟在提防什么?”
话里带着一丝挑衅。
下一瞬,槐树阴影里的人转过身。
易棠上前一步:“怎么,可是让我说中了?”
那人抬起眼睑,半张脸藏在树影里。
风掀起一角衣摆,他的发丝轻扬。
一声沉抑笑音随风飘入耳中。
“那听易掌柜的,屠尽柳家满门可好?”
月下槐树枝叶轻摆,人声渐弱。易棠到底没能问出谢年祈真正所想。
回到院里的时候被剐了一记眼刀,她干脆端起脾气:“谢大人果真有事藏着。”
却听他嗤笑出声,倏尔俯身在她耳侧,轻声道:“易掌柜对我如此上心,莫非……”
他刻意停顿,挑起她耳后一缕头发。
“莫非你也有别的意图。”
话语在舌尖绕转,从唇间清晰吐出,平白让他说出几分暧昧之意。
易棠皱着眉拉开距离,那人直起身,看向她时眼里只有凉薄,即刻转身进卧房阖紧房门。
夜风绕过周身,她站在小院中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让他摆了一道。
非但没问到话,还被带偏了思绪。
已是丑时三刻,易棠看着紧闭的房门,困意席卷而上。
她索性回到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梦里是一潭死水,她卧在一叶扁舟中,四周寂静,只有水波轻拍船铉的泠泠声响。
四肢冰凉无力,颈间是温热的,稍一扭过头,鲜血流淌。滚烫血液涌上喉头,想咳嗽却难以启唇。
月华流转,那人端坐舟尾,正拭擦一柄长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察觉她醒来,他起身靠近,高举起长剑。
“易掌柜,你究竟有何企图?”
铁剑刺向心口,易棠惊叫出声,猛然睁眼。四周幔帐灰白,空气清冽。
她探向颈间,确认脖子光洁平滑无破口,这才松出一口气,堪堪坐起身。
胳膊绵软无力,抹去额头上的细密汗珠,驱散梦中阴霾。
心神还未平静,院门忽地被人砸开。火光伴随着杂乱脚步声,成排涌入院中。
“都出来!”
冯里带人闯入院子。
窗外人影错乱,光透过缝隙刺入眼眸,易棠眯起眼,胡乱穿好外衣。
她顺着光线开门,与槐三号院的另外三人在院中聚集。
“你,”冯里持刀点了点易棠脚下的泥土,“进过地牢?如何得知的?”
易棠面上平静,垂眸道:“只是听到一些风声,看到那通道便探个究竟,看看皮都如何。”
冯里闻言眉头紧锁,目光如刀审视着她,显然对这一回答并不满意,又无法从面容上看出更多情绪。
“风声?你倒是耳目聪明。”他的声音中带着讥讽。
随即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四散开来,围住四人。
“你们当中只有她最熟悉地牢。”
冯里抓住芺青,吩咐侍卫:“带走。”
蜡油味混杂槐花香飘浮在四周,火把噼里啪啦地响,火光忽明忽暗。
谢年祈的手牢牢扣住易棠的小臂。她挣脱开,看到侍卫后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灰布衣,眼神飘忽。正是方才在地牢中主动献身的人。
冯里指向女子,冷笑一声:“叫什么来着,哦,莫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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