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与烛火的影子交织在一处。
屋内,暗红木桌上放着一杯清茶,热气腾腾,散发出清淡茶香。
两人相对而坐,易棠抬眼,对上谢年祈那双平淡无波的黑眸。
他面上挂着微笑,眼底却冰冷似腊月寒潭。
空气中仿佛凝固某种情绪,无形的石块压在心头。她眨着眼避开对视,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纤细人影眼观鼻鼻观心,听着杯底落在桌面,木质物件相碰撞发出沉闷声响,她感受到那人的视线落在身上。
一声轻微叹息消散在明亮的屋内。
他吐气如兰:“原来易掌柜有颗八面玲珑心。”
未待易棠开口,谢年祈自顾自道:“想必你已经知晓树底下藏着何物。”
她闻声抬起头,见他面色平静,似是无意追究方才的荤话,这才松下一口气。
心思转回正事上,她已经通过芺青获知地牢的存在,谢年祈同样探出那条暗道直通榕树底。
“是,缝隙里的通往榕树下的地牢,里面关押柳家院买来的人口。”易棠的眼神飘向右侧,仍不敢直视谢年祈。
瞥见她此刻的神态,那人嘴角轻扬,话语间夹杂几分戏谑:“我若早些知晓你如此擅长套话,就能免去今夜这趟外出。”
“用我的名誉换消息,用得可还顺手?”他捏住易棠的下颌,迫使她仰头。
猝不及防撞入那双冷泉似的黑眸,易棠的心跳漏了半拍,脸颊在烛光映照下微微泛红。
她想闭上眼睛,却被那双眼眸摄住,细微表情无处可藏,情绪皆入其眼底。
“顺手,自然顺手,”易棠强作镇定,声音轻缓,“但请谢大人记得,我这么做并非出于个人私欲。”
什么名誉,满京城谁人不知谢小公爷手腕狠辣且风流成性,有什么名誉可言?捕捉到她心有不满,箍着下颌的手收得更紧。
他指尖的力道之大,让她的思绪暂时偏离那些复杂线索,转而聚焦于他话语中的深意。
“在外的流言是我刻意为之,旨在掩盖谍探身份。”
倏尔他捧起她的脸,将她的表情收进眼底:“你可是当真了?”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她当不当真很重要么?
易棠拂开谢年祈的手,蹙眉道:“大人问的好像不是正事,外边关于你的传闻,我作何感想其实并没有太大用处。”
她轻揉下巴,哀怨地瞪他,讨论线索讨论得好好的,这人发什么羊角疯。
经她这么一瞪,谢年祈眼神微滞。
她说得没错,那些流言对她而言无足轻重,甚至与之毫无瓜葛。至于她内心对他的看法,他又何须过分介怀。
可他竟想让她知晓自己并非轻浮放浪之徒。
察觉到自身心绪的微妙转变,谢年祈心生烦躁,再观眼前人一脸茫然。
更烦了。
“走吧,去地牢。”他干脆收敛思绪,不做多想。
夜黑云薄,月明星稀。
幻香燃烧,柳家大院里黑影幢幢,偶尔传来夜鸟啼鸣声,更显幽深神秘。
两人踏着细碎的石子路,在暗影里绕过巡逻侍卫,最终停在离窄缝最近的木廊角落。
地牢关押的皆是女子,易棠让谢年祈守在外边,她独自下去。暗道狭窄而湿冷,脚底碎石轻响,油灯的微弱光线勉强能照亮前方几步之遥。她沿着阶梯下行,四周愈发寂静,只余微弱呼吸声。
布履踏在平地上,径直走向腹地,直至一扇古朴木门横亘眼前,素手轻推开门。
门后是一方更为广阔的场地,木栏围成牢房,大小不一,囚着各色少女。
贫或富、破衣烂衫或华丽装扮、神志恍惚或头脑清醒、低头啜泣或目光呆滞……
少女和幼儿零零散散,蜷缩在木栏之后。
女子在其中就如同细水汇入江河,沙粒飘散于无垠荒漠。
悄无声息间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易棠让眼前一切震撼,要不是绑定了系统,意识与那个机器人相连,她还真会陷入恐慌。
有位清醒的少女察觉动静,她连忙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不可张扬,见对方点点头,方才靠近。
那少女透露地牢里的情况。
囚禁的皆是不愿屈服的人,无人知晓还能坚持多久。
正欲细问,忽觉一阵阴风拂面,牢门被人打开,易棠挤入人群借少女的掩护藏好身形。
侍卫猛然闯入,随意抓住一个女孩,粗暴地拽起发丝向外拖行,那场景与杀鸡宰羊无异。
女孩的尖叫声划破地牢内压抑的沉寂,如同利刃割裂空气中每一寸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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