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正,日光透过铁窗,受栏杆阻挡,洒下零碎光亮,却驱不散皇城司监牢的阴冷。
壁灯噼里啪啦燃烧,灯油顺着麻线滴落,似在低声哭泣。
昏暗烛光在刑房内摇晃,斑驳光影投射在刑架上的人身上。
光影交错间,酷吏手持鞭子,挥舞时发出沉闷声响,每一鞭都带着凌厉杀气。
“妈了个巴子,叫姓谢的过来!”
又挨了一道火鞭,努尔汜双臂收紧,扯动铁链,却换来更猛烈的抽打。
粗野骂语不堪入耳。
刑房外间,易棠端坐在四方木桌边,刻意忽视身旁刑具。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气息,纵使茶壶里泡的上好碧螺春,可茶香混着腥臭味四散开来,加之里间不时传来皮肉开裂的声音,她实在没心思品茶。
或许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嗅到碧螺春的茶香都会反胃。
“很吵吧,这茶一口未动。”谢年祈拨动刑具,话语随意。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易棠歪过头,费解地看着他。
谁家好人会在皇城司大牢里喝茶?更别提隔着一堵墙还有人受刑。
看出她所想,谢年祈勾起唇角,眼角眉梢透出一丝戏谑。
他启唇,声音欢快而轻松:“定是那粗人影响易掌柜喝茶的雅兴,我让他闭嘴。”
易棠眉头紧蹙,仍旧瞧不出他的葫芦里卖什么关子,说的话究竟有何寓意。
然而对上他的目光,她直觉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太妙。
一双杏眼眨了又眨,视线黏在这位皇城司副使身上,只见他从堆满刑具的长桌前走过,从中挑出一把剜刀,走进里间。一阵脚步声过后,墨色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挥鞭声突然停下,继而是努尔汜啐唾沫的口水声。
听着里边的人交流,易棠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紧,长裙褶皱随之变深。
突然间,雄厚的惨叫如布匹撕裂声刺耳。
那凄厉的声音穿透墙壁,响彻空旷牢狱,荡在每个人耳畔,回荡不息。
易棠吓得浑身一震,手攥得更紧,指节发白。
还记得原书对谢年祈概括:阴狠毒辣,喜怒无常。
眼下这厮想用刑,却寻了个努尔汜扰她喝茶的借口。动刑前还要逗弄她一番。
淡淡的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缭绕于鼻尖,嘶吼声取代原先的骂语,回荡在角落,如同受伤的野兽咆哮,刺人耳鼓。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潜伏在暗处的老鼠,鼠群从藏匿之地窜出,四处逃窜。
一道细小黑影坠落,掉在易棠腿上,毛绒触感掠过手背之时,她尖叫着起身,抖落挂在裙面的硕大灰鼠。
牢房阴暗,烛火跳跃,短促的叫声细而娇弱,分外违和。
意识到不妥,她仓皇虚掩住嘴,刑房里的惨叫却在这时陡然变弱。酷吏转到身前,邀她进去。
从外间到里间,也就近十步路的工夫,她却感觉走了一刻钟之久。
甫一踏入刑房,血腥气扑面而来,熏得易棠几欲作呕。
她抬眼,谢年祈面色平淡,持刀立在刑架前,对着努尔汜腹部连划数刀,鲜血顺着伤口蜿蜒而下,将衣衫染成一片鲜红。
刑架上的人双眼翻白,几乎晕厥过去,可谢年祈并未因此停手,反而加重力道,剜刀刮下一块肉。
随着刀落下,嘶哑的叫喊声震人耳鼓,努尔汜大张着嘴,血淙淙流下。易棠捂住耳朵,这才发现他的舌头短了一截。这人停止咒骂并非因为忍痛而无法开口,而是被谢年祈割去舌头。
午时还嚣张的北邕使臣,此刻皮开肉绽,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
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寒意从脚底涌向上肢,易棠攥紧衣袖,虚握着拳抵在鼻下,想要隔绝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怕了?”
谢年祈瞥了眼刑架上的人,见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方才收回剜刀,似笑非笑地看向易棠:“现在离开,回去做个寻常人,安生过日子。搭档一事我就当你从未提及。”
易棠睁大眼睛。
却见他笑意盈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仿佛在说:知道你受不住,赶快走吧。
观他如此态度,易棠也是想转身就走。
她卷入此事,全因努尔汜将易家绣庄一道算计进去,宋芸托她代管信件,曾叮嘱她需在北邕使臣闹事时指控其罪行,防其生事。
如今事情解决,她自然能离开,至于搭档,听谢年祈话里的意思——不能作数。
如此想来,打造情报站这件事上,皇城司这棵大树她抱不住了。
正准备另寻办法,系统的电流声嗞啦响起。
【恭喜宿主推进情报事务】
【任务奖励入库:300点贡献值、自选密码刺绣教程】
系统语速飞快,易棠有心抱怨这种时候结算,它接着发布任务。
【支线任务情报线索:和谢年祈保持盟友关系】
她脚步微顿,僵在原地。
“怎么,不走了?”瞧见她停顿,身后的人出声,笑意更浓。刑房内还未清洗,血污斑驳,痕迹半干,空气中的气味腥臭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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