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权至龙最近似乎又坠入情网了。
整个无迹山里,冬勇是对至龙恋爱状况最了解的人。
废话,能不了解吗?权至龙这个家伙每次为情所困夜里睡不着就跑来自己床边叨叨“我好喜欢她”“她喜欢我吗”这点破事儿。
明明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傻气小男生,脸上都还带着点婴儿肥,和木讷的自己比起来,至龙似乎是带着点浪漫因子出生的,女人缘总是很好。
冬勇压根都没开窍,甚至没和几个女孩说过太长的话,至龙却与许多女孩都看起来十分亲密要好,学堂里的同学、从前他在司梦泽的同门、山脚下小酒馆老板的女儿……冬勇时常看到他们笑着谈天咬耳朵,甚至还会交换小礼物,一些花花草草,还有那种在冬勇看来十足娘娘腔的可爱小糕点。
或许与权至龙看起来可爱好亲近、连说话都奶声奶气有关,女孩子们乐意和他呆在一块儿。有时她们开玩笑逗他专等着看他害羞傻笑的模样,有时起哄要他表演舞剑,至龙也总是笑笑的很配合,最后他像个吉祥物似的被一群开心的小女孩围成一团。
少男少女,相处玩闹之间难免情愫暗生,何况这可是七夕当日出生的天赋多情种子权至龙,咱们这位少男心里那头小鹿就像那府衙门口的锣鼓,没事就被敲一回撞一下。
然后至龙这小鹿乱撞的后续涟漪就能让冬勇也跟着遭罪好一段时间。
仅仅是专注于每日所学剑招,冬勇就已经觉得身心俱疲时间精力不够用了,到了夜里啥都不乐意多想,只愿倒头呼呼大睡,却总被迫在半梦半醒之间倾听至龙的“少男心事”。
“就是那种,她一笑,就好像灰暗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抹亮色……好像她是被七彩荧光色的香气环绕,全世界的蝴蝶都会绕着她起舞……冬勇你懂这种感觉吗?”
“……嗯……不太懂……”冬勇困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打了个哈欠。
「七彩荧光色的香气是什么鬼?这怎么恋着恋着还恋通感了?」
“唔,好像做梦一样,看到她我就欢喜得很。和她说会儿话,练剑都觉得精神百倍……”
“不过总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
“你说她是不是已经有其他喜欢的男孩了?”
“唉哪怕只是这样在她身边呆着也好……她就算让我送她天上的星星,我想我都会愿意去做的……”
“啊…至龙啊……你是不是疯了……没出息,昏了头。”权至龙这一大串痴言痴语,都把冬勇给听精神了。他看着至龙那沉醉荡漾的表情,起身用力摇了摇至龙的肩膀,“天呢兄弟,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可别再想这个什么真儿了,明日还要练剑呐!”
「到底为什么,他每天练剑那么累还要上学堂,居然还有工夫和女孩子眉来眼去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有分身术吗?」
「果然,至龙没事总混在女人堆里是很容易出问题的,人也会变得像女孩子一样鸡毛蒜皮婆婆妈妈……」冬勇盘腿坐在床边,一边想着一边警觉地摸摸自己的胳膊肌肉,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某种阳刚之气。
不过冬勇一直知道,至龙是一个感情尤其细腻丰富的人,他对周遭的一切人事物都感知敏锐,容易共情,同时也有着非常强烈的表达欲和投入欲。
至龙若是喜欢上什么,便一定会全情投入,让自己彻底沉浸其中,固执又倾尽一切,仿佛他体内憋着些什么东西需要尽情抒发挥洒。
他练剑便是如此。他痴迷剑术,尽管练习的刻苦程度也相当惊人,但他似乎并不满足于单纯当那个最努力学得最快的人。冬勇隐隐感觉到,至龙对剑道似乎有着一种更自我更极致也更投入的追求。
他有时看到至龙独自在河边练剑,所练习的内容自然包括对门派长老所教习招式的温故,但也有一些招式是完全陌生的,甚至是断续不成型的。
看到至龙思考片刻、紧接着如同在试探一般慢慢运气施招、那专注忘我的样子,冬勇觉得至龙仿佛在做什么试验,而试验品正是他自己。
独自练习思考的过程中,至龙有时会露出灵光乍现的欣喜表情,像极了一位被宏美风景所震撼进而文思泉涌笔下生名句的诗人。
剑于至龙而言,仿佛并不单纯只是一件武器,而是他的一部分,是他表达心绪展现自我的一个出口。
对爱情,他也是如此。至龙的情愫和迷恋,尽管青涩,却全情投入,且不顾后果。只是为一个笑容所倾倒,他就能很快交付自己的全心,大有甘愿为那个她牺牲一切的架势。
不过至龙的恋爱结局似乎总不那么如意。尽管女人缘好,很快便能和女孩子打得火热,但到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阶段后,这关系便总会莫名其妙无疾而终,剩至龙一人独自心碎。
然后至龙又会通过跟冬勇深夜叨叨扩散他的心碎能量,有时甚至还会借冬勇虽不高大但还算有力的臂膀落几滴眼泪。
嗯,至龙的情伤,冬勇的黑眼圈。真朋友该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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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至龙手捧着花不安地在石子路上踱步。
夏日午后的太阳毒辣烧心,他却浑不在乎。权至龙一边踱步一边不时向眼前宅子的大门张望着,带着对那个熟悉身影的期待。他在等一个叫真儿的女孩。
比至龙大一岁的真儿,是十五岁的权至龙在河边偶遇便一见钟情的女孩,是权至龙第一个真正交往的女孩,也是……第一个把他给狠狠甩掉的女孩。
“……所以……到底为什么呢……”权至龙低着头问道,声音带点哽咽。
“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不喜欢你了诶。”真儿回答得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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