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掌门走好咧,下次再来——”小二在赌坊门口大声喊道。
街边的人纷纷侧目。
杨贤在人们有些异样的注视中,笑着向小二挥挥手,轻松地走上大街。
杨贤是一个赌徒。
他从不掩饰这一点,即便现在他已是掌门(尽管只是不起眼的小门派),一个在众人眼中理应稳重体面且正派的角色。
「赌徒又如何?」
他喜欢钱,也喜欢赢。不择手段也无妨。
杨贤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就是靠一次赌局,赢来了购买自己人生中第一块地皮的资金。
剑客杨贤在江湖上从来不是那个最惹眼的角色。同门徐君的能力太强,光芒太盛,杨贤在他面前永远是那个被捎带着提一嘴的存在,永远是那个“徐君的小跟班”,好像他没有自己名字似的,徐君的年纪甚至还比他小。
赌徒杨贤则不同。
第一次上赌桌,杨贤就立刻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他并不是脑力多强多会计算概率的人,但他懂得看人。
他观察着赌桌边那些人。沉着、焦虑、渴望、担忧、心虚、贪婪,他们的微表情和手势如此赤裸裸地展示着这些情绪。这些情绪,和与其交织相依的人性,是杨贤真正能握在手中摆弄的筹码,是指引杨贤往成功方向靠拢的信号灯。
常年行走在师兄的庇护之下,或者说,阴影之下,杨贤对于“躲在暗处观察、借力打力从侧面袭击”这件事得心应手。
靠近并依附那些有资本有力量有把握的,哄骗并打击那些焦虑的不安的心虚的脆弱的,赌场之道即杨贤的成事之道,也是他的为人之道。
「赢了。」杨贤歪着嘴笑了。
赌桌对面失败之人的懊悔所能给予他的不仅仅是财富,更是一种精神能量——那是他过去人生中无比渴望却从不曾享有的自信和掌控感。
而当他终于手持地契站在无迹山门前、长久而认真地注视着这片现在还很简陋但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屋子时,这种自信和掌控感瞬间被成倍放大。赌徒杨贤?不,是商人杨贤。
是掌门杨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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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司梦泽这样在锁灵岛当地颇有名望积累、体系成熟的正统剑派,无迹山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一条路子。
在作为剑客行走江湖这数十载里,杨贤最不在乎也最不相信的,就是所谓“体系”所谓“定式”。
在杨贤的设想中,他的门派所培养的剑客应当是新鲜的,直接的,有冲击力的,野性的。
他们不需要那些名门正派满嘴仁义道德的假大空,也不需要那些虚伪优美的祖传心决身法,他们只需要拥有绝对的力量,仅凭着这原始的力量本身,就能让整个江湖闻风丧胆。
尽管在剑术方面杨贤从未胜过徐君,论野心与胆量,杨贤其实才是那个会冷不丁惊呆众人的存在。
他不要走任何锁灵岛已成名剑客的老路,他要走更宽更野的路,他要上天下海,他要宇宙遨游,他要前方视野中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足迹,所谓“无迹山”……
他要赌,他要赢。
要赢,手中须得先有牌。
为了实现这样的愿景,杨贤不吝于穷尽自己几十年的人脉积累,不拘一格招揽各种人才,甚至不惜远渡西洋“寻宝”。
而他招揽人才的标准,只有一项,够强。
至于这个强者多大年纪,长什么样,是否有过阴暗过往,品行如何,曾经师从何人,招式有无章法,他浑不在乎。
同样的,门下之人的行事风格他也概不过问。这与其他门派截然不同。
「自由也是力量之源。」
「不敢放开手赌,就不可能成为最大的赢家。」杨贤灵活地将他的赌徒逻辑适用于万事万物。这样的态度倒还真吸引来了不少身怀绝技但叛逆桀骜的江湖中人。
那些曾经在其他门派因特立独行被赶走的刺头,那些生在锁灵岛却随父母流浪长在西洋、归来觉得自己每招每式都格格不入的“异乡人”,那些对所谓正统剑道嗤之以鼻自视甚高的孤傲剑客,都纷纷来到无迹山。
他们不愿归顺或依附于谁,但求一个自由的落脚修行之处。而杨贤允诺他们这种自由。
所以现在的无迹山,与其说是剑客的门派,不如说是一个“野路子”集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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