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好奇,更是一种必须承担的责任。他一定要把这码子破事弄清楚。
再说那张错,一嘴咬死他是闻人家主的转世,单看样子,就觉得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乾坤?闻人珄莫名感觉到,有些无法想象的事情,或者说......出于警觉,似乎从这山上的奇遇开始,他就会被什么绑住,脱不开身。
闻人珄仔细琢磨,那张错不是“人”,凭他的本事,很难找到。那么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从爷爷这边下点功夫。
闻人珄揪起白娘子,将这赖赖塞塞的乏货扔到一边,然后拿起手机,给远在大洋彼岸的亲爹打去电话。他这人上来劲儿心眼缺得厉害,遇上正事更是不假思索,这一通电话打过去,打通了才想起时差这么操蛋的玩意。
可惜晚了。那头接了。是他妈接的。闻人珄的脾气传承他妈,一窝火的爆。
贵夫人深更半夜被吵醒,对亲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连带着翻旧账炒烂菜,又把他这次在山上嘚瑟受伤的事鞭了一遍。
——不用想,肯定是孟弘洲怕老婆,和闻人珄的堂姐说了。他堂姐闻人慕书一贯敬业,必向组织及时汇报。
闻人珄被骂得耳朵疼,又不能顶,只好抿着嘴不吭声。得了,也不用问爷爷的事了。
被亲妈骂过半小时,挂下电话,体力消耗过大,肚子咕噜噜开始叫唤。
闻人珄懒得张罗,去厨房泡了碗红烧牛肉面胡乱吃了。胃袋填满,他拾掇好厨房的垃圾,下楼去扔。
小区环境不错,安全安静,绿化做得很到位。这季节有风有太阳,正午温度稍微高一些,那阳光贴在皮肤上格外舒坦。
闻人珄扔完垃圾没着急回家,在小区里绕圈。
半圈绕到一张长椅,闻人珄一屁股坐下。脚边有团纸球,他随手捡起来,给纸球展开。
一张揉皱了的白纸,上头有铅笔描的线条,闻人珄抬眼瞅,虽然没画完,但大概能看出是对面的草丛。
估计是有谁坐在这想采风,但画了一半突然出脾气,给画纸团巴团巴扔了。
“啧。随地扔垃圾可不是好习惯。”闻人珄弹弹纸,从兜里掏出一根水性笔,在皱巴巴的纸上瞎乱描着。
他绘画水平登峰造极,基本可以在幼儿园小班拔得头筹。他画了个圆圈当脑袋,几根棍儿当身子,又给这头大身小的小人加上“瀑布”长发。
五官没画,闻人珄眯起眼睛,脑子里想起张错那张漂亮的脸。他笔尖一顿,在小人的脸上落下一个漆黑的墨点——代表张错鼻尖那颗黑痣。
这时候,身后忽然“咚”一声响——是重物坠落的声音!闻人珄一愣,扭回头——他呆住了......
——张错......张错?张错竟然落在长椅后?一瞬间,闻人珄只觉得大白天撞了鬼!
张错身后是成片的爬山虎,他蹲在地上,保持落地姿势,仰头望闻人珄。闻人珄第一眼便看见他鼻尖的黑痣。
闻人珄:“......”
闻人珄并不意外见到张错。他下意识认为他们还会再见面,张错那种“鬼人”,或许有的是办法纠缠他。
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可不是突然么。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张错这个人,都是突然闯进他生活里,将他二十多年的认识撕开个大口子,堂而皇之地闯进来,比流氓土匪更不讲道理。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闻人珄扭回头,把笔揣进兜里,又把画纸重新团起来,远远扔出去,正中对面的垃圾桶。
他站起来,转过身时张错也已经站直了。
“又见面了。”闻人珄先开口。
张错眼神一晃,微微别开头:“你、不意外。”
“嗯。”闻人珄看着张错没眨眼,“我多多少少觉得,我们一定会再见。”
张错胸口一顿,一时间感觉有把生锈的钝刀,在他胸口豁了一下。
——七十年。整整七十年。和这个人再见,再见......
“嗯......先满足我一个好奇心。”闻人珄淡淡地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张错眼睛安静地看过闻人珄的左耳——那耳后有一颗细小的红痣。这人粗心大意,一定还没有发现。
张错垂下眼睛:“我在你、你身上、下了、咒术。能、能追踪。”
“嗯?”闻人珄搁心里叹气。心说——“眼神闪躲,格外结巴,紧张。难道撒谎了?”
该说这世道真完犊子,人会撒谎,鬼会骗人,个不人不鬼的死魂灵也讲话不算话,之前还说什么“此生绝不会骗他”,也就忽悠得好听。张错不肯说怎么找来的,闻人珄也不再问。
讲真的,他一点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巫那一套,完全超脱他的认识范围,还不是张错说什么是什么。
张错没有抬眼,也不再吭声。
闻人珄上前一步:“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真稀罕。稀罕日子见稀罕人,要配个稀罕天气。
头顶上大太阳锃明瓦亮,天上却下来浠沥沥的雨。雨珠子一滴,两滴,哗哗啦啦——一场太阳雨就这么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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