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而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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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小雨的深灰色路面,时有坑洼不平处,积水倒映出行人的模样,树叶化成小勺子,把对雨的留恋揽在怀中。微风拂过,树枝轻摇,吧嗒一下滑落到头顶,凉飕飕的神清气爽,令人猝不及防。淅淅沥沥,点点滴滴;停了下,下了停;打伞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乍暖还寒时候,看柳树抽出嫩芽儿,绿意中透着倒春的寒,叫人紧了外套,不觉加快脚步往里赶。从花园凉亭回到教室,短短十来分钟的路途,秦桑榆不知怎的,触景伤情,思绪万千。今昔暮气沉沉的自己曾经并不例外,好似下雨天随便抖抖裤脚,甩出一地大大小小的泥点那样寻常,司空见惯的乐天派小孩。

安静的教室伏着四十几颗酣睡的小脑袋,冷君兮不出意外地身为其中一员,双臂像垒城墙那样环住头部,实际里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百无聊赖地聆听前后桌发出微小的呼噜呼噜的鼾声。秦桑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教室后门的一刻,趴在桌上的她再也忍不住叹息,她有着哪怕是猫儿一般轻的脚步声,照样能感知到谁人进入空间的警惕。睡不着,这下更不用睡了,不必多想,他们的行动定然失败了。她伸手掀起窗帘的一角,不由担心起外面的情况。

可外面的人却并不这样想。

“叫什么花园呀,几块破草坪,边上种几棵破树,再挖个坑放喷泉,”夏月手摆来摆去好像在扇风那样,阳春三月,恍然以为是夏天了,大约走形式有独特的乐趣,“修座凉亭美其名曰欧式,中间连桌子都舍不得摆一张,还得是学校会讲究牌面呀?你们说对不对。”

见没人理会,她只好无所事事地绕着喷泉附近转圈踱步,不小心对上董越泽的视线,然而他很快便移开了。

后者口中的呢喃分明牛头不对马嘴,自说自话:“秦桑榆前脚刚走,后脚就下起了雨,这雨总下不大似的,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啊?”

“怕感冒就别出来。”夏月白眼道。

“你能不能别要么杵着不动,要么到处晃来晃去,光顾着说风凉话,稍微干点活好吧?”董越泽蹲跪在地上,用挂在钥匙串上的迷你小手电对着喷泉的内壁照,时不时凑近假装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闭上眼皱起鼻子,左边嗅一嗅,嘶嘶嘶,右边闻一闻。

“摸灰、翻草地,搞得跟专业人士一样,你们难道没想过这类事件很难留下什么证据吗?大半节课过去你们找到什么没有?”

“有,找到头发!”董越泽一跃而起,亢奋中夹着几分不甘。

夏月抄起双手,不以为然:“哥们,女生的头发都差不多,我们又没有化验仪器,怎么证明是谁的。”

“别做无用功了,又不是命案现场。我已经托姐妹打听过了,钟楚些目前状态良好,等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想她会很快回到课堂的。校方小题大做,等风波一过,此事就不了了之咯。”夏月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此话引起了傅海卿的注意:“姐妹?”

“是啊,她是学生会成员,多少能借着职务的方便过去瞧一瞧。你们猜怎么着,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该放人了。”

“八成也是,钟楚些毕竟受了伤,放她回家休息几日是应当的。其实,我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能找到什么。”

“我的天,老傅,”董越泽感觉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以往你最积极的,怎么回事?感觉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啊!”

傅海卿不自觉摸了摸后脑勺:“哈哈哈,我承认是有点吧。当然,你用不着一脸沮丧的模样啦,很正常的。我依稀记得幼时同爸爸闲聊时他讲过,大部分的事件背后,总是折射出人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是事件的核心,以及本质。或许比起关注事件本身,我们更多的应该将目光放在人情冷暖上。”

“我刚刚在搜查的时候想了想,觉得我们应该再见一面秦桑榆,整个案件的突破口在她身上,如果她不肯开口,我们的一切行动必然事倍功半。”“还是傅海卿小同学明事理呀。没错,”夏月打了个响指,“我们非想办法撬开她的嘴不可。而且我心里始终很在意她的微笑,她的笑太过诡异了。不出事还好,出了事很难叫人不往这方面想。甚至我敢大胆揣测,追其缘由,跟她后颈处的疤痕脱不了干系。”

董越泽左右想不明白,认定动机太过单纯:“我不理解,我们上学期刚认识的时候她就带着伤疤,跟陈无那还有钟楚些扯不上关联吧?又不是她们弄伤她的啊。”

“嗯哼,”许亦燃摇摇头,“不对哟。女孩子最在意自己的容貌了,尤其像秦桑榆这样典型的淑女,从不说粗话,不与人交恶,为了保持优雅,走路的步子都迈得比旁人稍小些,她不可能例外。偶尔在打饭的时候遇见她,我发现她吃饭很少,身材清瘦,可见把饮食什么的控制得很好喔?”

“是啊,她无论冬夏皆着高领,照样被人扒开曝光,想必不好受。”夏月再次追加道。

这话属实触碰到董越泽知识的盲区了,他只能抱着后脑咯咯笑来掩饰尴尬,慢慢敷衍过去。“是吗,我没注意哎。”

即使他很早以前就听说女孩子爱美的传言,当时年少不以为意,而今才发现,自己简直低估了当代女孩对容貌的在意程度。区区一个伤疤而已……董越泽心头犯嘀咕,倘若有机会,须得对秦桑榆好好说道一番,别在意那些烂人的话了,不是你的伤疤丑陋,而是不拿你的感受当回事取笑你的人,心丑陋!开动小脑筋想一想吧,他们的心态无非是企图用辱骂的方式摧毁你的自信心,通过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以此在不如意的生活中获得短暂的爽快。盲目跳进萝卜坑里,等于正中下怀。老傅也说过,透过现象看清本质,遵循现存的客观规律,抵制虚假的流言蛊惑人心。它们不仅毫无意义,并且随之而来的负作用,即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三观,改变人的心性,实在可怕。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我偏偏不是,如何解释呢?他默默想,究竟是哪些个人渣传出此等滑天下之大稽的谎言,别怪我诟谇你,我非指着你的鼻子大声痛斥一顿不可。

“不是,伤疤算什么事儿呀!不晓得你们看过没有,那什么哈姆雷特的额头上也有一个闪电型刀疤,难道不帅吗?”仿佛早早将窘迫抛到九霄云外,董越泽乐此不疲地谈起童年往事,“嘿嘿嘿,不瞒你们说,我小时候可想拥有同款伤疤了!为此,差点犯傻拿美工刀给自己弄呢,太危险了,别学我。”

闻言,傅海卿笑了笑,他说的恐怕不是哈姆雷特吧。有时真心觉得,他和夏月好像一对孪生体,如出一辙的活泼外向,一般无二的头脑简单,对应看书囫囵吞枣,不求甚解。不过,似他这般看了三四本连主角名字都不记得的离谱程度,倒也令人啧啧称奇了。换个角度想,未尝不算一种可爱。

“蠢材呀蠢材,来十个人照样点不醒你。”轮到夏月,总算把话题掰回来,“故事一般都是这样写的好吗?她和陈无那钟楚些塑料友谊,后两者背地里拿她的伤疤做文章,不巧被发现,矛盾彻底激发。别问我怎么知道,女人的直觉最灵敏。”说罢扬起脸自信一笑。

“是,她的笑容确实很古怪。我听爸爸说过,有些人过分压抑自己,为了不暴露内心真正的情感,会故作笑容来掩饰忧伤,更有甚者,患上情感障碍之类的心理疾病。很可怕,绝不能忽视这种信号。如果她有什么问题,我们得提醒她及时就医才好啊。”傅海卿摸着下巴担忧地说。

“又是爸爸说过,爸爸说过,老傅啊,你一天不把爸爸挂在嘴边——”

大家的注意力却并不集中在董越泽的话中,这迫使他停下嘴,顺着其余人的视线看去。

她撑伞站在路口,校服的下摆随风翻起波浪般的海,盖过髋部仿佛是飘逸的短裙。诚然,学校里暂时没有人见过她穿除了校服裙裤以外裙子的模样。彼时距离夏天尚有漫长的时间,完成无聊的课业,是学生时代逃不掉的真实写照,比老师拖堂的十分钟来不及上厕所而狼狈窘迫更可怕的是,忍受整整一学期的拖堂行为。如果手边有一个快进键,任何人都会想按下,快快迎接闪闪发光的夏天,过一年中最值得留下回忆的三个月,就三个月。

她敞开的外套里是一件藕荷色的纯棉T恤,没有任何图案,领口少扣了一颗,身材似乎一改清瘦之态,较之前丰蕴许多。久假归来,按班上那群损嘴皮子的性格,逢人必侃上一句“每逢佳节胖三斤”,她却在淅沥的雨丝中显得十分柔软可亲。

“冷君兮?”傅海卿一愣,一个多月未见,有些生疏地开口,“你……是来找我的吗?”比起熟络,更多的则是胆怯了。

“嗯。”她轻轻颔首,眉眼盈盈,有着被滋滋细雨沾湿的朦胧。先看了一眼傅海卿,忽地想起什么,又带着几分踌躇地将视线投向他身后两三米处,正和夏月排排站的许亦燃。

啪!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对视。许亦燃纤长的睫毛一颤,直觉胸口发闷,堵死的瓶塞那样喘不过气来,她立即向夏月的身后躲了半步,宛如一只瑟缩的小刺猬,既渴望拥抱,又很难彻底放下戒备。女生中除了夏月再无旁的好友,清洁周偶然搭上的冷君兮,当初认为是个不错的发展对象。可是,刚刚一瞬间,她的气息猛然大变,仿佛不是上学期和自己一起复习期末的友善的冷君兮,只是同一个班上关系不远不近的、做事一丝不苟的、成绩常居前五的高冷女同学。为什么她的神情有种令人不太舒服的奇怪感受?

说不清的氛围在两人中间蔓延,心跳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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