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厌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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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器材室内二人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地目睹刘臣禹不断后退的脚步,直到他将自己逼至角落。灯光映照着他们,投下灰色的影子,交叠在一处。被两重阴影困住的刘臣禹跌坐在地,身后靠着器材架,嘀嘀咕咕小声求饶。可以清晰的观察到,他骷髅般的小腿在裤管中晃荡,似乎又瘦了些。

“二位爷,二位爷,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他双手合十,颤抖着高高举起,眼神回避,不禁令人联想到街头毛发肮脏的流浪狗。然而他求饶的模样,却并没未惹来半分同情。

傅海卿站在董越泽左前方小半步,居高临下气势如虹,以握匕首的方式将一只“胡萝卜”死死抵在刘臣禹下颚处。此时,刘臣禹双眼遍布红血丝,与他病态的绿脸形成鲜明对比,膝盖不住地打颤,身子越滑越低。不见光的器材室里,傅海卿瞪大了黑洞洞的眼珠,一字一顿说道:“说,你把赃款交给苏琮尧了。说!”他的声音好似锯齿撕裂了喉咙,神情更有如患上某种疯病般可怖,从发丝到指尖,无不传达出崩溃到极致的疯狂。

“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小子别逼我们动手……赃款被他藏到哪儿了?”董越泽只穿件单薄的背心,汗水渗透的胸膛配合着急切的呼吸一起一伏,手臂结实的肌肉则在军训后变得黢黑油亮,更显威慑。

不必担心声音会传出去,他们已经提前检查过门和窗户,确保严丝合缝,并在门外贴上了“清点器材,暂不开放”的字条。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刘臣禹几乎缩成一团,讲话时上下嘴皮子打架,这样还要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我不是,我不是……我没有!傅海卿,我错了,我知道我背叛了你你心里不爽,但……我真不是,你不能、不能冤枉人啊!”接下去,他仍低声下气地重复着“不能冤枉人”这五个字。

一切皆在计划之中。若非之前机缘巧合,摸清了刘臣禹胆小如鼠的脾性,如此拙劣的招数,换了其他人还未必奏效呢。光吓唬他是不可能问出真相的,但这一步必不可少,甚至可以说是突破心理防线的重要关卡。

“哟,爷爷冤枉你哪儿了?”

傅海卿心中有数,纵着董越泽继续往下说,根据刘臣禹欺软怕硬的性子,须得把戏演得足够完美,否则定然功亏一篑。“行啊,既然你不准备说,别怪我不择手段!到时候扒得你裤衩都不剩,看你还能把钱藏到哪儿去!”说罢,董越泽作势伸出双手,拽住刘臣禹的衣袖,拔河般奋力外拉,整件外套顺势滑脱,哗啦哗啦掉出不少内物。

刘臣禹瞬间慌了神,尖声大叫起来:“咳咳咳,救命!钱不在我身上,求求你们,不要再为难我!救——”又是咳嗽不止,一连呛了好几回。

差不多是时候了,傅海卿抛去一个停手的眼神。董越泽随即识趣地将扒下来的外套重新扔回去,可怜刘臣禹盘腿抱着成团的外套,屈辱的眼泪大珠小珠滚落一地。

“给你个机会,说,偷盗究竟是你一人所为,还是有人合谋,指使你做的?”傅海卿成竹在胸,他不打算过多为难刘臣禹,而是借此机会引他供出真正的罪魁祸首。

“咳咳,是、是苏琮尧让我做的!你猜得没错。他答应给我抄一学期的作业,所以我才……钱全在他那里,你们可以放过我了吧。”

刘臣禹成绩吊车尾,性格阴暗无趣,大家都不喜欢他,唯有在大人眼里还算老实乖顺。事实上只要不惹是生非的,在他们眼里都算老实乖顺,简直做实了老实一词就是找不到夸点的夸点。同混邹涛的小团体,作业,别人可以不写不交,他却不行,他得死命维护他在大人眼里的好形象,不至于丢失唯一的“优点”。看来苏琮尧深谙此道,知道普通的条件他未必答应,唯有解决作业问题才能正中他的下怀。他人缘极差,借不到作业,便只有偷,风险太高,有了苏琮尧的帮助,接下来一学期高枕无忧,想来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

傅海卿将萝卜笔晃了晃,嘴角松快下来,露出一丝微笑。“很好,供认不讳。”

说来苏琮尧此人也怪,性情孤僻,独来独往,没事儿爱戴一顶黑帽子,掩住大半张脸故作神秘,除此外傅海卿对他再没有多余的了解。他风格诡异,行踪不定,不参与任何势力却没人敢动他,不知道什么来头,整天忙些什么。如今莫名其妙通过失窃案进入了视野,真是从里到外透着古怪。董越泽本期待刘臣禹回答邹涛二字,却不想最终的祸首是他们完全不了解的苏琮尧,居然让冷君兮说对了!问题是,她怎么知道他们二人相互勾结的呢?

董越泽过足了戏瘾,见事态走向复杂化,逐渐冷静下来:“他有没有说他拿钱去干什么?”

“没、没有。我不知道。”作为共犯,不知道这样的字眼说出来,谁信?董越泽一把攥紧了刘臣禹衬衫领子,轻飘飘的好比拎了只小鸡崽,正欲多给他点教训,傅海卿马上阻止他说:“我觉得他真不知道。苏琮尧少与同学来往,自开学以来形象一成不变,戴帽子,手插兜,没事找他搭话只会挨瞪眼,谁能揣测出他心中所想?基于他高傲封闭的性格,很难看上刘臣禹做朋友,大概率临时贿赂的搭档罢了。说真的,要不是我阴差阳错接手了此次案件的追踪任务,开学多少天了,我说话和他说话不超过三次。”

“现在怎么办?”

董越泽扶着额头哀叹,好端端一起丢钱包的小事,本来到失物招领处逛一圈,没有就自认倒霉的,多简单好办啊,谁曾想越查越不对劲,隐隐有种扑朔迷离的感觉。苏琮尧他一届初中生,胃口竟然大到这种程度?何况他给人营造的自私冷酷,不可一世的孤狼形象,很难叫人把他和卑鄙无耻的小偷联系到一块儿去。他到底想干什么?总之,必须尽快做个了结。

“把他押上,我们去找苏琮尧!”傅海卿瞄了一眼腕表,“距离下课还有八分钟,动作快些。”

所幸他们没有花费太多功夫,顺利地在广场梧桐树下花坛椅边找到了他。虽然体育老师有令,自由活动时间不允许离开操场区域,但傅海卿认为他那样不爱凑热闹的人,势必会离开操场,果不其然。

金秋九月,梧桐叶黄灿灿的,细细碎碎铺在脚下。远处,苏琮尧见两人押着弱鸡样的刘臣禹,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前来,抬头冷冷瞥了一眼,不加理会,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准备转移阵地。目睹此番情景,傅海卿早有预判,因此不假思索地叫住了他:“等等,苏琮尧。我们有话对你讲。”

苏琮尧漠然的背影还在变小,看起来他不打算回头:“你不必与我纠缠,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傅海卿敏锐地发现,他四指扣住纸笔的左手刚才被叫住的一刹那发生了微小的颤动,之后抓得更紧了。他躲在树下想写什么东西吗……不得而知。直截了当询问不太礼貌,心里又有些在意。

恰在他走神的一秒,身旁的董越泽抢先开口:“是吗,你自信天衣无缝,不会被任何人揭穿?”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迂回战术的路子算堵死了。“刘臣禹声称你指使他偷盗班上同学的财物,”傅海卿干脆将计就计,大胆发问,“你怎么看?”

“哦?我怎么看,我笑着看。指控我也烦请您拿出些证据吧,无聊。”苏琮尧抬腿,向教学楼大厅的方向走去。

证据,假如有证据的话,还用得着打嘴仗吗?早告到老师那里去了。

苏琮尧态度强硬,想从他口中套出底细,不可照搬对刘臣禹用的招数,硬碰硬注定败北,看来得想法子使巧劲。两难中,傅海卿忽然记起方才一时心急,忘了盘问刘臣禹手法问题,当下正是好机会。

“恕我冒昧,此事关系重大,数额较多,苏琮尧同学,希望你能留下来听一听他的阐述。”

闻言,对方眉毛拧成一股,五指呈匍匐的小兽样卧在侧缝,伴随着粗鲁的呼吸向内蜷缩,他站在台阶上,用脚敲击着瓷砖,仿佛数到某个数就会回头。二人见他终于停下脚步,预感有希望,立即拖上刘臣禹,三步并作两步飞了过去。

“当、当时我在教室里,司启航出去上厕所了,晚照姐坐着玩手机……咳咳,我觉得机不可失,马上行动,假装去办公室抄作业,实际出门没多久便折返了回来。体操广播声音很大,教室的前后门都敞开着,稍微放低脚步根本不会被发现。顾晚照坐在第一排,我从后门进入,她一直戴着耳机埋头玩游戏,才没发觉我行迹不端。”刘臣禹断断续续讲述着当时的情景。

两人最关心的下半部分,什么时候将赃款转移的?刘臣禹也给出了他的回答。“我拿到钱数清楚后,全部放进草稿纸里包好,塞进苏琮尧指定的书里。噢,他那本书是本小说,里头掏了个大洞,原先应该是用来藏手机的。”“呵呵,谁知道你藏进我的书还是别人的书,说不定独吞了,凭你一张嘴怎么说都行。”苏琮尧听完一阵冷笑,他的笑的时候双唇向外展开,几乎没有其他面部肌肉的参与,阴恻恻的令人寒毛直竖。

“我、我独吞,不可能!不相信你们调监控看看……拜托你们一定要擦亮眼睛,他真的是幕后主谋!我、我不能背黑锅呀……”

傅海卿淡淡摇头,教室里的监控无异于摆设,不出天大的事,普通学生哪有权限调啊。班主任蓝老师极为相信学生们的人品,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用这最后的手腕。她自信,背后的主谋必定会在她的教育和感化下主动承认错误并加以悔改,殊不知十三四岁的孩子心眼儿也不少了。有时候真得感叹,老师和学生虽然共同生活在一座校园里,每天面临的却是不一样的世界。

话说回来,刘臣禹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废话努力撇清干系,话里话外尽在表达他无辜、可怜,是被利用的工具,某种程度上来说越强调越心虚。

傅海卿逮着机会质问道:“苏琮尧有嫌疑,未必等于你清白。你敢说你没有吃任何回扣?没有同主谋约定事成之后二八分?或者背着他中饱私囊?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人家喜提通报批评,你呢,躲在人群里让人替你承担你那小部分的罪责是吧!”可谓铿锵有力、正气凛然。

发言听在耳里,怕在心里,刘臣禹半张着嘴,腿吓得直哆嗦,颤颤巍巍差不多可以提前进入垂暮之年了。“咳咳,咳咳咳!我不敢……不敢。”

“拿了多少!在哪里!”董越泽厉声呵斥,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配合,势要彻底攻破。

多轮逼问下,单枪匹马终不敌众志成城,落到这般田地刘臣禹总算甘拜下风,将事实托出:“我求求二位了,我……哎呀,在我脚底,全在脚底,一共四十八块五毛钱,就这么多,真没了。怪我猪油蒙了心,净犯糊涂,大哥们行行好,放我一马吧……”他脱下鞋袜,取出臭熏熏的几张钞票摊开来,在场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捏住了鼻子。

待臭味散去,见苏琮尧闷哼一声,头偏过去下巴微微扬起:“哼,你们这场闹剧我也看够了,到头来和我依旧没有关系不是吗。我要走了,以后没什么事不要随便找我。”

短暂的荒诞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傅海卿倒吸凉气,拉住他:“你的笔记本。”

“你偷看?”

“不,你刚才没拿稳,我接住了,还给你。”

苏琮尧低头看了看,用力抽出傅海卿手中的本子,转身将扬长而去,谁知才出两步,身后仿佛传来马戏团小丑叽叽咯咯十分戏谑的笑声。他脚下一个急刹车——傅海卿站在原地,脸上挂着友善而标致的微笑。

妙哉妙哉。就连另一位当事人,后面正用金鸡独立式穿鞋的刘臣禹,都拎着袜子定在那不明觉厉呢。半晌,他将视线挪到左边,董越泽弯腰捧腹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靠搭着傅海卿的肩膀来支撑自己:“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哥们你反应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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