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玖安用随手捡的长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心里悄然环绕上一丝不祥的预感:按照芥雏子描述的规模,风穴造成的影响绝不可能小到无迹可寻。所以……
思维在一刹那被蛮横地拦腰折断。鸟雀与树枝齐刷刷发出凄厉的惨嚎,横冲直撞发射出来的人影炮弹一样砸到了唐玖安跟前。他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就猛一撑地一个侧翻起了身,步子都没站稳就要继续向前冲去、
下一刻,青年的瞳仁霎时缩成了一点,半伏的身体与大力扭过的脑袋让他的肌肉绷起一条笔直的线。他的惊愕相当显而易见,以至于在让唐玖安清晰感受的同时,甚至在那张老成的脸上起到了一定减龄效果……
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而且还是毫无咒力的普通人,她是怎么通过帐的?!该死的,这种时候别说保护民众了——
血腥味顺着被山风攥干水分的喉管涌上鼻腔,说不清源头是过劳的肺泡还是刚刚遭到重击的内脏。下一秒,七海建人与其说毫不犹豫、不如说是条件反射地,抓住唐玖安的肩膀朝另一侧的灌木丛发狠一推!
但他没推动……
对唐玖安来说,这种突然袭击者一般不外乎背摔、摁倒、扭送公安等几个下场排列组合。不过这一次她没一套挑打顶肘把对方掀出去,除了这人明显不想牵扯他人的保护态度外,还因为——
在刚刚的一片混乱中,她格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视线聚焦处,平常闹闹腾腾的老板闭着眼趴伏在来人背上,像融化的糖稀一样,安静委顿成一个过于柔软的团块。鲜血与尘土纠结着头发黏在一起,以至于他那被几个朋友嘲笑的锅盖头都已经分辨不出形状。他的四肢顺着重力向下垂去,比起人的肢体,更像死气沉沉漂荡在水中的水母触手。
他的同伴显然精神和身体也已经接近极限了。被唐玖安兜头给了一点小小的下盘震撼后,这位原本想反方向冲刺,以达到自己、普通人和怪三分路线的咒术师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再试图向外奔逃。
“抱歉,我大概救不了你了。”
原本试图把自己当做诱饵引开咒灵的咒术师半跪下来,把同窗轻缓地放到了草地上。而后他立起身,朝唐玖安道了声歉,继而慢慢地、仔细地,将新的符咒一圈圈缠在刀刃上。
无法拯救他人的颓败感与死亡迫近的绝望感压迫着他,但在彻底失去逃生的可能后,他惨白的脸色中反倒多了些决然。七海建人像是没有看到刚刚翻涌而起将几人困锁在内的土地,只是极平静地持刀面向森林,对唐玖安说:
“我会尽力让它把精力集中在杀死我上。到时候屏障能消失的话,你就快往山下逃吧。”
他没有提什么带着灰原一起走的请求。保护误入帐的普通人是他的责任,尽一切可能救回同窗也是他的责任。背负生命的代价不是能随便甩到别人头上的东西,一直以来他都格外清楚这一点。
……啊啊。好可惜。
还没来得及……去认真欣赏一次这边的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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