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等人连忙进殿取披风,楚慕垂眸贴近骊欢,温柔低哄道:“初初,我已经吩咐刺眠在宫里找了。皇宫这么大,一时找不见人很正常,你别担心。”
“不,”骊欢昂首看着楚慕,难得没有针锋相对地推开他,眼神却空洞无神,声音也飘飘忽忽地,“阿姐一定出事了,否则她知道我会担心,不会让我找不到她的。”
楚慕修眉微拧,一时也想不通骊悦搞什么鬼,拥住骊欢单薄的腰肢道:“我再派人去查,这里是皇宫,绝不可能有人敢来害她,你别为她忧心。”
没人敢来害她……那她自己动手呢?
骊欢趴在楚慕肩头望着檐外雨瀑,浑身似被雷电打了一般,猛地拂开楚慕,又抓紧楚慕的衣袖哭泣:“护城河!快去护城河。”
“楚慕,求你带我去护城河那里,我阿姐一定去找江大哥了!”
楚慕不明所以,见骊欢眼睫湿漉漉的惊惶样儿,下意识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初初,护城河在皇城外围,你的身子不宜远行,天又下着雨……”
“求求你!我要去,求你……”
“楚慕,我要去找我阿姐!求……”
“好好,初初你先别急,我马上带你过去,咱们这就出城。”
骊欢几近虚脱,细弱的声音湮没在瓢泼雨声中,楚慕修臂扣紧她的腰肢,再不忍出言拒绝。
京城的护城河分为内城河与外城河,外城河并非人工开掘,宽有十余丈,湍急的水势环抱整座城池。楚慕带着骊欢乘坐马车出宫,一行人匆匆启程,花了一个多钟头便赶到外城河附近。
河道内深绿的潮水奔腾翻涌,冷风卷着雨丝打在水面,吹起一道道雪白的浪花尖儿。
众人撑伞站在堤坝边,又冷又怕,心头阵阵发憷。
骊欢被楚慕单臂搂在怀里,整个人惨白又虚弱。通体裹着秋冬厚厚的白绒狐裘,只露出半张掩在伞下的脸庞,下颌挂着泪珠儿,唇色乌紫,似有昏厥之态。
楚慕心中焦躁,将撑在二人头顶的纸伞丢给槐序,腾出手为骊欢戴上狐裘的风帽,肃声道:“初初,我已经派禁卫军去下游找了。你不要吓唬自己,兴许她根本没有……”
四周天地空旷,楚慕的声音带着热气,冲散了耳畔呜咽的风声与潮水声。
骊欢稍稍回神,抬起眼就见不远处值守河道的官员被宫中侍卫们领来,恭敬地下跪行礼:“皇上恕罪!两个时辰前,确实有一名青衣女子来此地撒纸钱祭拜。”
“当时下着大雨、天又昏暗,微臣当是京中哪家姑娘想不开,要跳河轻生,就带人劝她回家。熟料那女子竟有些身手,打伤微臣的两名随从,直接在河边夺剑自刎,尸身已坠下河水。”
“今早风大,这水势太急,微臣实在不敢带人打捞,求皇上恕罪……”
哗啦啦的雨声冲在伞面,混着官员的声音越飘越远,骊欢小小的身子偎在楚慕怀中,眼前一黑,“哇”地一口血顺着唇角涌出来。
她的阿姐又死了——
天高地阔,骊家又只剩她一个孤女。
“小姐!”槐序在一旁哭成泪人,楚慕更惶恐地蹲下身,紧紧抱住骊欢瘫软的身子,声音近乎狰狞:“初初,你别动气,骊悦不一定死了。”
“神医呢?朕让你们把神医带来,他死了?还不快滚过来!”
周边登时一片忙乱躁动,楚慕凤眸猩红,拼命用手堵骊欢唇角的血迹:“初初,你别激动啊!别离开我,神医说你的情绪不能起伏太大,我求你先冷静一下……”
骊欢皱眉不理,又一口血水呕出来,顺着唇角一路流过耳垂。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倏地推开楚慕跪到地上,抬手拉住楚慕的衣袍:“楚慕……皇上,你想办法救救我姐姐!我再也不和你闹了!”“求你救救姐姐!我就只剩她一个亲人了……只要、只要她平安回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只要我姐姐活着!”
楚慕眼皮一沉,周身好似堕入冰冷的地狱,去年他诛杀骊氏满门,骊欢也是这般跪在他身前求他。
弓着背脊、满脸泪水,如抓救命稻草般抓着他的衣袍……直到被一剑刺穿胸骨才颤悠悠倒下去。
这回他想救骊悦,愿意答应她救人。
可这么急的潮水,已过去了几个时辰,骊悦又是自刎跳河……若能活着,除非大罗神仙降世显灵。
“慕哥哥,求你想办法救救姐姐,只要她好好活着,我以后什么都答应你!”
骊欢哭声逐渐低哑,摇晃楚慕衣袖的手无力垂下去:“天这么冷,我不想她在水里。”
雨声噼里啪啦,宽大的伞面在两人头顶撑出一片天空,却挡不住地面积雨沾湿衣摆、渗进膝头。
骊欢执拗地跪在雨水中,唇齿翕动,一声声哀求如蚊吟微弱,惊得周边众人不敢抬眼,唇畔殷红的血迹更似刀子般撞在楚慕心坎上。
楚慕眼神一戾,将她打横抱进怀里,寒声吩咐:“加派人马,再带人去下游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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