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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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桃李芳菲,宫苑内春深似海。

骊欢定心待在凤鸾宫,每日照顾阿姐的膳食起居,韩素素时不时进宫陪她解解闷,楚慕也鲜少来搅扰她。

日子似乎一天天归于平淡,骊欢身子好上些许,心头却沉闷闷地绷着一根弦,昭示着早晚有大事发生。她从阿姐嘴里问不出半句多余的话,只能静静等着弦丝绷断的那天,期盼最终是楚慕惨死了。

这日晚暮,京城落下一场濛濛细雨。

天色阴淡,凉风沁骨,凤鸾宫内外葱郁的花木笼入一片沉压压的雾气中。

骊欢洗漱后走进寝殿,便见骊悦双手交抱地站在花窗边发呆。满头墨发披散,神情萧索,衬着身后落地烛台上摇曳的烛光,像一条虚虚的影子。

“阿姐,”骊欢心尖抽痛地一揪,走过去挽住骊悦的胳膊,“你怎么不好好休息?窗口风冷,会着凉的。”

骊悦恹恹地回神,瞧骊欢皱着眉头责问的小模样、还贴心的为她紧了紧寝衣襟领,不由失笑:“怎么好像你才是姐姐?明明你身子比阿姐还差的。”

骊欢抿了抿唇,昂脸道:“阿姐,你方才出神了,在想什么吗?”

“……我想到江郎了。”

骊悦神情微动,无奈地叹息一声。

那日在彭城,江家人偷偷给她下了散功的迷药,将她五花大绑地送交官府。

江郎忍着病痛带人拦截,亲自抱着她、送她坐上逃离的马车:“蓁蓁,好囡囡,我久病缠身早夭之数,这辈子是没命娶你了。我先送你离开江家,你要好好保重,至少要代替我活下去……”

骊悦想着那人温润含笑的叮嘱,胸口愈发堵得慌,目光再度飘向花窗外:“初初,其实他的病,那几日是顶要紧的转折期;若非为了我的安危耗尽心力,他兴许不会同江家族老决裂,更不会这么死掉。”

骊欢心头被刀子拉扯一般,未待劝慰,骊悦又扯唇笑了笑:“往年京城这个时节都会下暴雨,每场暴雨之后护城河就会发大水,水流顺东而下,一路灌入云川江。”

云川江发源于彭城地带,水势浩渺,江家公子的尸身便是葬在江河里。

骊欢眉头蹙得更紧,下巴轻轻硌到骊悦颈窝,手指攥紧骊悦的衣袖:“阿姐,天不早了,今晚我们一起歇息罢?”

骊悦侧首看向骊欢巴掌大的面颊,望着她潋滟的含水眸儿,心中忽地塞满了棉花般一片酸软。从小到大,她与骊欢十分要好,但相处的时日并不多。

骊欢在塞北出生,自幼随着二叔父驻扎在北域雪原抵抗胡人;而她出生在南部边境,自幼随着父亲习武练功、防御南方的蛮夷异族。

骊欢十三岁因身子骨太弱,随二婶母迁回京城常住。她的父亲兄长见她常年在南方边关厮杀,混得没了女孩儿样,便将她也送回京城学贵女规矩,她这才与骊欢熟络起来。

彼年骊欢病殃殃的,个子比同龄女儿家矮一个头,脸上却总是挂着笑容。一身娇嫩嫩的明黄裙衫,声音又脆又甜,跑起来比天上的纸鸢还要明媚欢快。

那时的骊欢还很贪玩,比她更讨厌京城繁琐的规矩,每日大清早必要偷溜到她的屋子央求她:“好阿姐,带我出去骑马吧!我找到一处抓兔子的好去处,那边有片荷塘,我去摘莲子给你吃呀!”

她歪在床上睡懒觉,不肯理会。

骊欢便如今日这般趴到她肩头,鼓着腮帮子悄悄攥紧她的衣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盛着清水、满眼希冀的望着她……她怎么忍心继续拒绝呢?

除了楚慕,谁忍心伤害她们全家人捧在心上的初初?

骊悦敛神,转身握住骊欢的手掌,在骊欢拇指冰凉的虎头戒指上摩挲了片刻:“好,恰巧有件事情,阿姐也该和你交代清楚了。”

袖摆悠悠垂下,她的手腕一片青黑。

骊欢眸光微滞,思及阿姐这数日虽与她同榻,却裹得十分严实,不由去撩阿姐雅若云烟的宽袖:“你胳膊上是不是受伤了?”

骊悦淡淡然抽回手臂,眷恋又温和地失笑:“不是伤,我有话同你说。”

骊欢屏退侍女,与骊悦阿姐闲谈半宿,这才迷迷糊糊入睡。

今夜阿姐的怀抱异常温暖,她睡却得极不安稳,翌日天未亮便猝然惊醒。枕榻边冰冰凉凉,寝殿内空旷无人,骊悦阿姐已然不见踪影。

“阿姐?!蓁蓁阿姐?”

骊欢茫然一瞬,心头猛不丁缩紧,唤来槐序询问了一番,槐序却说自己一整宿守在外殿,不曾见到骊悦出门。

“快、快带人出去找找!”骊欢声音急地发颤,四处张望着,只觉偌大殿堂似只吞人不吐骨头的恶兽。血脉相连,她隐约觉得阿姐出事了。

一径忙到六更天,濛濛细雨转为倾盆暴雨,天光隐晦冷清,哗啦啦的雨滴如豆子般敲打在枝叶上。宫人们冒雨搜寻,凤鸾宫内外却始终不见骊悦姑娘的影子。

骊欢彻底慌了神,楚慕闻讯赶来凤鸾宫,就见她苍白着脸站在廊檐下,消瘦的身子似氤氲在漫漫雨雾中,寡淡地随时会消散一般。

“蠢物!都不会给娘娘添件披风?”

楚慕大老远地冷声呵斥,步履急促带风,走到骊欢跟前抚了抚骊欢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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