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四)(2/2)

点击网址进入新版阅读页:http://www.doupo7.com全新设计,增加会员书架,阅读记录等功能,更好的阅读体验,精彩不容错过。

“什么?”成椿愣了一下,才如梦初醒,“哦苏进士说了,她本想送主子一块松烟墨的,只是这东西太粗陋怕入不了主子的眼,所以就不班门弄斧了。下回遇上好墨,定先给主子送来。”

张濯看着雨珠一颗一颗从檐下跌落,眼眸深处雾霭空蒙,不知在想什么。

“这松烟墨上回她是不是送给江止渊一块。”

“是……”成椿不知其意,“江驸马平日里就喜欢搜罗这些雅拙的东西,应该也瞧得上。”

张濯勾了勾唇:“是么。”

他抬手将窗叶合上,成椿将桌上的茶盘撤去:“医官一会儿就到,主子可要休息一下?”

“你请的医官?”张濯走到适才郁仪问过的欹器前,拿起铜鹤滴漏向里面添水,这是个宁心静气的工作,他的手很稳,一滴水都不曾洒出来。

“是。”成椿手下的功夫不停,“主子开春以来就一直咳嗽,肯定是寒气过了五脏,还是得好好瞧瞧医家,吃几副汤药的好。”

欹器已经添满,张濯停了手将铜壶放在了架子上。

记忆中,他只是体弱些,却很少有如今这般缠绵病榻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轻轻摇动的水面上,看着涟漪一圈圈漾开:“好,我知道了。”

成椿是跟随张濯很多年的奴才,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早些年,主子的身子虽不好,经年累月地用药养着也从不曾出过什么岔子,怎么到了今年病势汹汹,老爷夫人若还在世,只怕又要念叨了。”

“没事。”张濯笑了笑,烛火将他的脸铺上一层似有若无的光晕,他的长睫轻轻垂下,“你也说了请了医官,看过也就好了。”

医官到时张濯已经换好了燕居时的直裰,医官行礼之后为张濯搭脉。

一屋子人屏气凝神,目光都落在医官的脸上。

医官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这位医官是一直伺候张濯的,名叫梅永年。纵然张濯过去病得再厉害,也未曾见他露出如此神情,只见他脸色苍白,额上渗出一圈冷汗,起初只是摸了张濯左手的脉息,片刻后又换向右手。

成椿显然是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手捏着衣角,揪得紧紧的:“梅大夫,这是……”

“张大人……”梅永年的声音都在颤,“老朽上次为张大人诊脉不过才过月余,张大人的脉象如今竟乱成这个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其余什么都未曾改变,唯一的变故无非是在这一个月间,他这一缕残魂从数十年后回到如今罢了。

他尚未开口,成椿已经慌乱起来:“这月上旬,主子头痛数日,很多东西都忘了,过了半个月才渐渐好转,如今已和平常无异,可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

梅永年眉心皱起:“可就算如此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影响,张大人如今的身子,像是承受了极大的损耗,竟有油尽灯枯之势……”

张濯从不是讳疾忌医的人,梅永年也深知张濯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故而没有藏着掖着:“大人如今心脉受损极重,又兼忧思过度,这都是极为伤身的。”

“那该如何将养呢?”成椿问。

“为今之计,最好是将政务琐事都停下,静心修养几年为宜。”

众人将殷切的目光落在张濯脸上,张濯和煦一笑:“梅医官可否告诉我,以我如今的身子还能再活几年?”梅永年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旋即忍不住沉声道:“老朽行医问药,从不做断人生死的事。”

张濯轻抬起手,手掌光洁,手指修长:“五年,有没有。”

梅永年偏过头不说话,张濯思考了一下,又落下两根手指:“三年,有没有?”

“你……”梅永年显然从没见过如此不听劝的病人,生硬道,“若张大人少耗费心神,按时吃药,五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若大人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只怕三年都是强撑而已。”

张濯听他说完,脸上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徐徐点头:“够用了。”

成椿红着眼将梅永年送出门,张濯靠在花梨木椅的靠背上,轻轻合眼。

苏郁仪,苏郁仪。

她曾是他最为得意的门生,袖带当风、凌霜傲雪。

她也是他心中触之即痛的伤疤,倥偬数十年,他早已习惯了在无数次夜深人静之际,独自品尝这酸涩的回甘。

张濯问苏郁仪那句“又有谁能护你”,何尝不是他在自己问自己。

能护着她的唯有权力、她自己手中的权力,这也是她能留在政治棋局之上,唯一的底牌。

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停在了张濯的窗边,张濯倾身将窗子打开,它便轻灵地落在他的掌中,张濯低咳着取出它爪上的纸条,又将鸽子放了出去。

“我要入宫一趟。”他对成椿低声道。

成椿不赞成:“主子……”

“快去。”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

上一章目录 加入书架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