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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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天刚亮,陆诉荷便来找小篁,带她去感受在梦都峰一天的日常。

梦都峰没有上早课的规矩,平时修炼主要靠弟子自觉,但儒修之间的学习氛围比较浓厚,很多弟子一大早便自发到山腰西侧的朗文台吐纳,顺便与同门交流修炼心得。

约莫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缘故,儒修大多随和儒雅,一副高知模样,新来的小篁还没完全被墨香熏透,在他们当中就显得有些笨笨的。

玄邈灵界使用的文字是繁体中文,小篁一直以为能看懂繁体字是每个华人的天赋,直至她旁观完两位同门解字谜,才意识到,这些繁体字只有连成一句话时她才能看得懂,一旦将它们逐个拆开,她有的字就不认得了。

师兄师姐们在欣赏过她写的一手“好字”后,看她的眼神愈发充满怜爱,大抵是觉得她来自渔村,从小没受过什么教育。

小篁突然觉得自己选错专业了,她为何要做儒修呢?修行之路任重道远啊!

陆诉荷觉得眼下的首要任务是给小师妹扫盲,于是带小篁去了隔壁静室。

当看到《三字经》《百家姓》等幼童启蒙书及字帖被塞到自己手里时,小篁干笑道:“倒也不必这么基础。”

陆诉荷语重心长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学问之事无小事,这些书籍是知识的根基,你若想在儒修之道上走得更远,就必须打好基础。即日起,你每日临两帖大字交给我。”

被认定是文盲了,小篁没辙,写就写吧,她的书法确实丑。

小篁在朗文台待了一个时辰,一直在背书练字,等临摹完字帖,她又被陆诉荷带去参观棋室、丹青坊、藏书楼……直至转到下午,最终去山脚看峰内弟子切磋。

玄邈灵界妖魔横行,当世盛行修道,很多修士均是自幼习武。小篁一个土生土长的二十一世纪人,别说会武了,每次参加体育考试也只是勉强及格罢,她来这里半年了,至今都看不懂那些拳脚套路。

只见练武坪内,戴着白骨面具的一男一女正在斗法,二人身形缥缈,迅捷如风,招式往来流光溢彩,让人眼花缭乱。但神奇的是,那二人明明是在比武,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剑拔弩张的战意,反而有种闲庭信步、诗酒风流的闲适感。

正当小篁感慨儒修连斗法都如此温文尔雅时,乍闻“砰”的一响,一束绿色法术击中女子脸上的白骨面具,面具顷刻崩碎了。令小篁惊奇的是,面具之下并无五官,而是一个空壳!

那婉若游龙的飘逸女子化为灰烬散去,周遭的人皆为胜者抚掌叫好。

小篁陷入呆滞,她无法理解。

直至她看到两个盘坐在场地边缘的儒修上前拱手礼让,才意识到,刚刚斗法的其实是这两个儒修,而那两个面具人,似乎是类似傀儡之类的召唤物?陆诉荷适时为小篁解惑:“戴面具的那二人其实是由意象化成的,儒修的力量主要源于自身涵养,学海无涯,坚持学习的过程中亦是在锻炼自己的精神力,当你的精神力修炼到佳境时,便可幻化出意象为你所用。”

也就是说,儒修斗法拼的是精神力,谁凝聚出来的意象更强大,谁的胜算就更大。小篁奇道:“意象不一定是人形吧?”

陆诉荷点首道:“不错,诸人修行所求目的不同,修士的意象往往会映照出心底的欲望,所以我们在修行过程中还要戒骄戒躁、修身养性,以免凝聚出浑浊污秽的意象,反倒遭其反噬。”

难怪这些儒修都有一副好脾气,原来是修炼修到没脾气了。

小篁在梦都峰待了几天,莫葑菲始终没有传她去行拜师礼,这让她隐隐感到不安,生怕莫葑菲是见了她的狗爬字,突然后悔收她了。

直至第七天,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小篁便按捺不住去峰顶找莫葑菲。

莫葑菲住在议事殿后的渡伤林内,值守弟子告诉小篁,莫葑菲此时正在修炼,让她别进去打扰。小篁索性在林子外围闲逛,寻思等她转完两圈,兴许莫葑菲就忙完了。

渡伤林是一片紫竹林,小篁起先并不懂这片林子为何有这样的名字,但当她漫步其中,感受到林中独特的气息,她便明白了。紫竹挺拔而立,叶片在微风中轻摇,淡雅的竹香飘扬在空气中,让人心神宁静,仿佛时间在这里放缓了脚步,让人暂时忘记了忧愁。

这完全就是一处天然的疗养圣地!

她发现这些紫竹的竹节处会渗出晶莹的露珠,约莫有绿豆大,当一颗露珠掉落在草地上时,便会化成一颗圆滚滚的珠子。

草地上有很多这种小珠子,她随手拾起一颗把玩,触感冰凉坚硬,像是玻璃珠。

她百无聊赖地拾取这些竹子露珠,等到她捡满一只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进竹林深处了。

她有点好奇这些露珠的味道,于是鬼使神差地尝了一颗。

口感甜甜凉凉的,有点像是在吃薄荷糖。当她想继续品尝第二颗时,突然毫无征兆地昏了过去。

小篁陷入了一个漫长的噩梦中,她来到一个混沌空间,天地之间只有黑灰两色,一群由烟雾凝聚成的怪影将她团团包围,如吃人恶鬼想要将她撕碎,她只能拼命将他们打散。烟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一次次重新扑向她,她打得很累。

就在她精疲力尽时,阴暗的苍穹云开雾散,一阵轻柔的吟唱声随阳光而来,驱散了这些乌烟瘴气。

“这孩子是有点破阵的天赋,没想到竟让她闯进来了。”“误打误撞罢,她头上那条坠子不简单。”

……

小篁听到有人在她耳旁对话,还有一阵清风拂在她脸上,她的身体得到了放松,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等她睁眼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左侧是大开的窗户,能看到窗外的竹林,莫葑菲侧躺在她的右边,正支颐凝视她,并为她打扇。这一幕颇有母慈女孝之感。

刚刚在吟唱的人,是莫葑菲?

据传魅妖的声音能蛊惑人心,原来还有舒缓精神之效。

“以后还敢乱吃东西吗?”

随着这句调侃之言从莫葑菲口中道出,小篁猛然想起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她不禁拉高毯子遮住自己的脸。

好丢人!本来梦都峰上下都以为她是文盲了,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大家还会以为她是个弱智吧?哪个大聪明会随便捡地上的东西吃?竹沥是清热解毒的,她压根就没想过渡伤林的竹子露珠会有毒。

莫葑菲见她这副呆样,噗哧一笑,起身道:“醒了就回去吧。”

小篁很尴尬,好半天才从罗汉床上爬起来。

她看到窗外的竹林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灰衣,腰悬佩剑,背对竹林负手而立,看着身形颀长,宽肩窄腰,俨然是个男性青年的背影,可他偏偏有一头长及腰部的白发。

出现了,白毛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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