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七点,邓家三个小子就过来了,一个个穿着夹克、紧身裤、牛皮色的拖鞋,凑在陈娥家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等。
因为要一起进山,林伽仪六点不到就醒了,醒了之后一直睡不着,索性在房间里铺开了地图,研究黄家祠堂的位置。
听见陈峰和陈娥交谈的声音,林伽仪这才出门。
门外邓家那三个小子看见林伽仪这张新面孔,下流地朝林伽仪吹起了口哨。
陈峰作势要打他们:“你们放尊重点,这是你们娥姐妹子。”
“娥姐什么时候有这么水灵一个妹子,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陈娥手里拿了根小臂那么粗的棍子,朝三人扫过去:“再说一句,把你们腿打断!”
邓家三个人这才稍微收敛了点,不情不愿地自我介绍。
邓家这三个人不是亲兄弟,只是有同一个爷爷。平时,大家也就“邓老大”“邓老二”“邓小子”这么叫着,没人在乎谁的名字是什么。
六个人按照岳叔说的路线往上走。
昨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稍微消停了点,本就泥泞的上山路更不好走了,穿着登山鞋都不停打滑。
邓家那三个穿着拖鞋,却在泥泞的道路上如履平地,还有闲情逸致瞎聊天,聊天内容粗俗不堪。
“邓小子,你前儿带去餐馆那姑娘叫什么?”
“张雪涵,上边张家湾村头卖寿衣那家人的女儿。”
“张瘸子?”
“嗯。”
“他女儿不是去年才去读高中吗,未成年你都干啊?”
“什么高中,就是个职校,可能早就跟别人做过了。”林伽仪听着这三个人毫不避讳地谈论那些事,有些犯恶心。
邓家三个人最小的应该也三十岁往上了,一个个的一事无成,还去霍霍未成年。
陈娥宽慰道:“伽仪,别放在心上,我们这里就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林伽仪想说,她永远不可能习惯,但最终只是点点头。
邓老大似乎对那个张雪涵很感兴趣:“下次吃饭,再叫她过来吧。”
邓小子不怀好意地笑着:“怎么,看上了?”
邓老二道:“大哥毕竟年纪大了,看见年轻的走不动道儿。你看昨天,大哥看见那姑娘,眼睛都直了。”
邓老二朝林伽仪抛了个令人恶心的媚眼,林伽仪只当没看见,手里顺了根棍子,一边拄着棍子一边往上走。
“少开老子玩笑。”邓老大在邓老二小腿上踢了一脚,邓老二的黑裤子上马上出现一个黄色的泥脚印。
邓老二看见泥脚印,捏起拳头就要去打邓老大,陈峰及时喝止了。
“你们少在这里撒泼,今天来是干正事的,要打回去关起门了再打,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听见陈峰的话,几个人倒是安静了下来。
林伽仪有些惊讶。
陈峰看着和邓家三个人差不多的年纪,但是邓家那三个人都很听陈峰的话,准确来说……
林伽仪瞟了一眼看上去还算随和的陈娥。
准确来说,他们三个听陈峰的话,但是更害怕陈娥。
林伽仪忽然很好奇,陈娥到底有什么神通之处,能让这三个浑小子害怕?下过暴雨之后的树林很压抑,潮湿、闷热,林伽仪觉得肺里被灌进两升水,呼吸的空气里都全是水汽。
林伽仪抬头,视野被阔叶林宽大的叶片遮掩着,只能从夹缝中看见灰蒙蒙的天空。
叶片上还有汇集在一起的水滴,豆大的水滴不时滚落下来,砸在地上,在诡寂的树林里荡起回声。
邓小子突然开口:“姑娘,听说过沽珈山的鬼新娘吗?”
猝不及防被搭话,林伽仪抬头:“什么鬼新娘?”
“就是一个传说。一百年前,这里还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几座山寨。山外边闹了饥荒,人们易子而食,山寨里倒是一片祥和。知道为什么吗?”
闹饥荒无非出于干旱、洪涝之类的原因。山外边闹饥荒,山里却一片祥和,说不过去。
山里虽然封闭,大家自给自足,但遇上天灾,依然逃不过命运。
“不知道。”林伽仪道。
“因为鬼新娘。”邓小子故弄玄虚道,“相传这里有一处寨子,叫接天寨,寨主自诩承神谕,下凡普度众生。饥荒前一个月,寨主说,一月后会闹饥荒,让每个寨子选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出来,送到他家里,他做媒,将女孩带进山里,送与山鬼作鬼新娘,山鬼乃会庇护寨子里的人。”
林伽仪顺着邓小子的话往下说:“后来呢?”
“后来?后来,十三个鬼新娘,跑了一个,寨主自己顶上了。你说气不奇怪?那山鬼,还是男女通吃的主儿。不管怎么说,寨子的确度过了那阵子饥荒。”
“那个寨主,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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