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回:依稀往事两小无猜,物是人非形同陌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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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耳方腮的随从眼见自己已被漫天的掌影笼罩住,只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完全不知该防御哪儿、如何防御,一时间深觉惊恐,无所适从,但又不甘心束手就擒,是以替自家打气般大吼一声,迅速收回双手环抱于身前,然后拼尽全力甩了开去。随之,两发凌厉的手刀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凌空绝杀而出!

在他看来,无法防御的时候,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他当然知道这两发隔空劲力,尽管威力十足、如刀似斧,也断不能抵御方天顾的这一招‘春城无处不飞花’,这才索性以猛攻代替防守,为的就是豁出命去,拼上硬吃对方几掌,也要让对方尝一尝自己的厉害。

分明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当然,如果他的这两下子进攻,侥幸正对上敌手的要害处,逼得敌手不得不变招退让,那说不定还能乱中取巧,扳回劣势,落个先手。

所谓困兽犹斗,须得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这应对,倒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过,他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方天顾看来就是狗急了跳墙,怎肯称其心意?

方天顾看得真切,身形当即向右前方一压,让开了大耳方腮的随从以右手发出,攻向他左肋的手刀,而右掌则掌势不变,只是把空闲着的左掌上抬,五指微张,真气吞吐,立时已轻而易举地封闭住了对手的左手手刀!

那随从的凌空手刀虽然凶狠,但备不住方天顾左手那微微张开的五指上,提聚起满满的真气,以实对虚,游刃有余。

跟着,“噗噗噗”,一连串的击打声响起,方天顾的右掌连续三次拍出,无一遗漏,全拍在那随从的身上,幸而每一下掌力都是含而未吐、沾身即收。看来他是见好就收,意在给对方一个教训,并非刻意伤人。

即便如此,那随从还是感觉到三股阴寒的真气透体而入,经脉严重阻滞,令得他的真气周转仿佛被冻结住一般,落得个身形僵硬、四肢木钝的后果。

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如是识实务的就该认输服软了,可那大耳方腮的随从生性勇悍,愈是狼狈不堪,愈觉气急败坏,哪肯就此低头?他勉力似僵尸跳一般后撤开几步,摊手从腰中抽出了一条精钢打造的软链,一边猛力提聚起真气,冲开被方天顾的阴寒真气闭塞住的经脉,一边就准备动用兵器抵死拼杀。

方天顾也向后跳开半步,面上不见任何慌乱之色,转过头,那双半阖起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迸射出咄咄逼人的寒光,犹如两枝危险的利箭射向从旁观战的‘主人’,森然道:“这就要操家伙了?你确定今天真的想见血吗?”

“罢了,都住手吧。”不等话音落下,那主人已旁若无人地快步走进场中,冲两名随从云淡风清道:“有道是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切磋而已,点到即可,不必弄性尚气。”

待两名随从狼狈退下,他又说自己夜里没睡好,为免日间疲累,差他二人去前台找掌柜的联系白天外出时的轿乘去了。

那两名随从也瞧出刚才的敌手,同主人家有些渊源,主人家单独与之共处,不至有失,于是各自神色复杂地瞪了方天顾一眼,得令而去。

院内只剩下那主人和方天顾了,那主人爽快邀请道:“既然来了,就随我进屋聊几句吧,想必这也是你的来意。”方天顾欲行又止,有意无意间回首,往外面那棵高出院墙,由于耸然挺拔、枝繁叶茂,显得总好像向院子里面探头探脑的大槐树上张望了一眼,没头没脑地低语了一句:“这昏天黑地的,等会儿要是下起雨来,还不得淋成落汤鸡呀。”

管这管那还管得了老天下雨吗?那主人愣了愣,转瞬又释然一笑,道:“没事,我屋里备了伞,你需要的话,走的时候可以带上。”

他以为方天顾担心离开时会淋到雨。

而后,他二人一前一后,方天边随他进屋,边皱眉,自顾自啧声道:“没带伞的人可怎么办?”

“你是说我的人吗?你何以关心起他们来?”那主人以为他说的是那两名随从,心下犯疑,道:“我记得你虽常有宅心仁厚的时候,但绝不是这般体贴的人。”

“喔,他二人啊?”方天顾似是而非地应付道:“主要没了他们,谁保护你呀?”

“有你在,我还需要别人保护吗?”那主人的前脚已迈过门槛,笑道:“我想,你特意来此,总不会是找我打架吧。你知道的,我是个文人,没练过武,浑身不过皮肉包裹些骨头,禁不得你们这样的好汉三拳两脚。何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敌人是你,有他二人又怎样,统统当不得你的对手,凭什么保护我?”

方天顾的后脚进屋,暗道:以兵器而论,‘软链’是专门拿来克制‘长剑’的,没见那人的‘软链’出手,无法判定能否当得我的对手。至于你有没有存心防范我,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就在他反身准备关上房门时,天空一声霹雳,倏地,云合雾集,雷雨交作,风激电飞。闯进来的风雨,泼洒到方天顾的脸上、身上,仿佛把他昨天的回避和怯懦全部冲洗、打落掉了,剩下的是一身坦然和坚定。

他面向门外,仰起头,嘴角含笑,面露怜惜之色,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透过重重暴雨形成的雾帘,落在紧贴院墙外的那棵大槐树的树冠处,像是窥见了躲藏在那里,同样聚起目力,看向他这边的桓从容。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今天到了桓从容身上,则变成了大树顶上好观战。

此刻的桓从容,正用双腿绞紧树干以稳定身形,左手拨开被大雨打得下落,挡住视线的树枝,右手抬至额前作帽檐状,于枝叶间一边聚精会神地偷看,一边被越来越急的风雨浇得激淋透湿、浑身发冷,真比刚捞出锅的面条还要挂得住水珠子,只不过他身上挂的并非热得冒烟的汤珠子,而是冷得冒泡的雨珠子。

就在适才,他躲在树上,从上望下,视野极佳,把方天顾同那两名随从的比拼尽收眼底。

他撑着十二分的目力,看得兴致勃勃、情绪激扬。尤其到方天顾以一敌二后,使出‘飞花掌’中的那两招,每一招的变化都异常繁复精准,妙到毫巅,令观者目不暇接。

桓从容边看边禁不住在脑海里比划,一会儿把自己摆在方天顾的位置,想着要如何出招能更迅速、有效地打倒那两名随从,一会儿又把自己当成方天顾的敌手,想着怎样应变,才能拆解方天顾攻出的妙招。

等到那主人说出方天顾‘飞花掌’的名称,以及其中以诗句命名的‘落花犹似坠楼人’、‘春城无处不飞花’时,他联想到早先在‘长兴客栈’,方天顾也曾于他面前显露过一手——‘无可奈何花落去,曾是惊鸿照影来’,方天顾说是他的独门轻功,叫作‘惊鸿照影’,这在桓从容听来,同样富有诗意,完全不像寻常江湖人会取的名字。小方看上去那么颓废、土气的一个人,虽然自称当过书僮,但文化程度属实不高,说他初通文墨都是抬举他了,可怎的使的武功、招式,偏生都有个文绉绉的、引人遐想的名字呢?

桓从容想不通,但越是想不通,越想弄明白。

雨下得太大了,当作帽檐的手,并得再紧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桓从容干脆不挡了,撤下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里憋闷着想:我就不信这些名字能是小方取出来的,否则头不要了,割给他!

那是谁取的名字呢?他师娘、师祖……还是另有其人?

“打雷下雨天,上树装猴子,不怕挨雷劈吗?这里没亭没廊没遮挡,我劝你还是快些回屋里去吧。”这句话是方天顾运用深厚的内力,以‘传音入密’的绝技,清楚、直接地传入桓从容耳朵里的,是以既不受雷电风雨声的干扰,也不怕别人会听见。

‘传音入密’乃难得一见的绝技,是用极为上乘的内功,将声音直接送入对方耳中,不容旁人听见的奇术。在外人看来,施术人只有嘴唇张合,却完全听不见声音,但极耗真力,再加上对内功要求太高,本来能习练的人就很少,即使功成,适用的场合也很有限,说混十年江湖未必用得着一次绝不为过,很有点儿屠龙之技的味道。因是之故,会这门绝技的江湖人本就寥寥无几,更不用说遇上一个跑到眼前施展的,特别是,施展的对象竟然是自己,这种待遇,说百年不遇可能有点儿夸张,但说万中无一绝对实事求是。

今时今日,这种芝麻掉在针尖上事儿,就被桓从容遇上了。

当他的耳朵眼里陡然响起方天顾的提醒声时,惊得眼前一黑,腿上一滑,差点儿一个不慎从树上摔下去,还好提气拎劲稳住了身形。

看来已经被他发现了,桓从容懊恼不已地想。

就在上一秒,他还在琢磨,反正那两个随从已被遣走了,下面没人把守,等主屋的门一关,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门边或窗下去听个清楚明白。

是了,神不知、鬼不觉,小方是人,既不是神也不是鬼,所以肯定瞒不住他。唉,这样看来,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轻功,就是低估了方天顾的六识,亦或既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方天顾。

发现就发现呗,他能耐我何?有本事挑明了,看谁怕谁。可转念细想,又觉方天顾提醒他雨天防雷,分明是关切之意,并无揭穿或责怪他从旁窥探的意思。

“怎的还不关门?小心雨水扫进来。”里面已经端坐在那张漆得油红锃亮的椅子上的主人催促道。

方天顾关好门,将一切隔绝在外面,转过身,直面那主人。

外面,除了风雨雷电,还有个桓家二少爷。

主屋门刚关上,桓从容就施展轻功,纵身一跃,从树上悄没声息地落入院中,当然,即使落地时发出些声响,也被雨打雷鸣声完全掩盖了。再者,院子里没人把守,屋里的人除了明知他在外面的方天顾,只有一个不会功夫的文人,完全没有提防的必要。

浑身上下淌着水的桓从容,猫着腰来到窗边,蹲伏下身,一面聚起耳力,凝神细听屋内动静,一面小心留意院门方向,以防那两名随从保不准什么时候跑回来。

屋内,主人伸手做请状:“坐。”方天顾没坐,依旧站着,甚至少有的站得笔直。

那主人双眉微皱,忧形于色的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我该叫你小地瓜?方寸山?还是方天顾?总之,许久不见了。”

“昨天不是刚见过吗?”方天顾低眉垂眼,面无表情道:“谢大人,别来无恙。”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在乎对方怎么称呼他了。

谢大人移开目光,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道:“以前你喊我‘小开花’的时候,我总想着有一天,能看到你恭恭敬敬地称呼我一声‘谢大人’。可现在听你叫我‘谢大人’,不知怎的,竟很不是滋味,又怀念起被你叫作‘小开花’的时候。”说到这里,谢大人发出一句感慨般的低吟:“帘外景风交雨霰,破晓何人吟今怨。”

蹲在外面窗下的桓从容,这会儿精神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他的耳朵很忙碌,因为正在津津有味地偷听,不放过屋里发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声音。过程中,他的头脑也非常忙碌,因为要对一切所听、所感,随时加以分析推断。

小方称呼他为‘谢大人’,莫非他还是个当官的?不知是多大的官儿。听起来,这位谢大人昨天和我说的不假,真是小方的旧相识,而且他们一个‘小开花’,一个‘小地瓜’,曾经的关系挺亲密。想到这里,他心里没由来感觉一阵不痛快。

屋内的方天顾理解不了谢大人想表达什么情绪,也不能真切地感知他最后那句诗的意境,但经过判断,得出不外乎是发发牢骚的结论,于是道:“何必呢,牢骚太重防肠断。”

“咚”的一声,谢大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摇头叹惜道:“小地瓜,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否则明明小我三岁,怎的看起来反倒比我要老相。”

看来,他更愿意叫方天顾‘小地瓜’。

桓从容听得不由在肚子里帮方天顾腹诽反驳:哪里老相啦?说得他自己好像多面嫩似的。小方就不能是不修边幅吗?

“江湖上摸爬滚打,怎比得了大人养尊处优。”方天顾抬起眼,冷冷的瞅向谢大人。

桓从容听得出小方话里的攻击性,心头又莫名一阵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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