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回:棋高一着在劫难逃,亦真亦幻眉目传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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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伯仲的舌头在嘴里绕了个圈,‘呸’的一声,朝他吐了口口水,道:“这么会说话,不去天桥底下卖艺,却来咱们江湖上厮杀,真是入错了行。不过,你天生贼胚一个,贱命一条,充其量不过一只小鱼虾,成不了精的,死在江湖里倒是一定的!”

“哟,瞧你说的,谁能不死呢?在哪儿死不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吴猛震了震手里的大环刀,亮出一张大笑脸,道:“反正你比我先死,我又不急。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老了,早该死了,就别再做贼了!”

吴猛在那里话赶话儿的连激带损,却不上前强攻,和刚才厮杀时的风格迥然相异,看起来似乎是想拖延时间,等纪伯仲毒发。

纪伯仲不能确定他是在诈自己,还是真中了他的招,尽管还感觉不到中毒的迹象,但也知道不宜久战,心中退意顿生,口中怒骂道:“俺□□十八代祖宗!小畜生,你才该死!快去死吧!”

依着他的脾气,只有把这小子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奔雷也似的一声吼中,他的身形突然飞起,全身真气鼓荡而出,掌中雁翎长刀精芒四射,在空气中爆发出‘哔哔啵啵’的连串轻响,刀未至,那滔天的气势已摇天晃地而来!

纪伯仲这是情急之间要拼命了。

吴猛虽然勇猛,此时也不敢当其锋锐,立刻后撤身形,准备先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鼻息之间,纪伯仲人化狂风,黑暗中一道炫目的刀光飞腾而起,旋即迎头斩落,似要把吴猛一刀两断!

吴猛的瞳孔陡然收缩,一边急速后退,心中一边默念:这必是他赖以成名的‘狂风斩’了!

他的刀看似当头劈下,其实却如蛆附骨。吴猛的身形明明已经飞速向后退去,却始终无法摆脱他的刀锋。但吴猛的应对竟似乎对这一刀颇为了解,一边后退,一边以双手驭刀,不断的左右拨打,以化解纪伯仲的刀势。

吴猛的每一次拨刀,都行之有效地化解掉了纪伯仲的一部分气力,等到一口气退开两丈有余后,纪伯仲终于气力不及,刀势逐渐衰竭下来。他这记曾经屠杀过不知道多少江湖大豪的杀招,居然就这般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给破了!

纪伯仲一招落空,落地之时,脚步似乎也有些虚浮,再看时,只见胸口起伏不定,喘息声清晰可闻,状态已大不如前。

到这刻,他的奇经八脉终于开始麻痹,气息运转也迟滞起来,心知真是中了毒。

时间拖得越久,局面就愈发不利。纪伯仲狠咬了一下舌尖,痛得一激灵,精神振奋了不少,冷笑道:“姓凌的看来教了你不少东西嘛!”

“你是说你的‘狂风斩’吗?”吴猛愈发气定神闲,凸出的颧骨反射出阴冷的月光,微笑道:“不错,盟主特地交代我,说你有三招绝学,连他也要忌惮几分,其中一招就是‘狂风斩’,今日有幸领教,果然了得。好在我受盟主指点,早得知了你这一招的弱点,刚才我依着盟主教的法子尝试破解,哈哈,果然没错!”

纪伯仲嘴里一阵发苦,腹诽中狂骂凌凝之,又恨声咬牙嘿嘿笑道:“好好好,那俺的‘旋风斩’的破解之法,想来你也学会了,是也不是?”

说着话,他不禁懊悔起以前不该在兄弟们面前争强好胜,一喝醉酒就老子天下第一,包括盟主方寸山在内,任谁的功夫都不入眼了。为了证明他自己厉害,还曾把三大压箱底的绝招中的两招,在大伙儿面前,来来回回的尽情演示。至于剩下的那一招,如非实在不便演示,想必也难逃人前露底的命运。几次三番下来,醉者无心,观者有意,凌凝之瞧去后,居然研究出其中的破绽来。吴猛眉毛一挑,踏前半步,脚下发出踩碎枯枝的声响:“学是学了,只怕学艺不精,被二当家笑话。”

纪伯仲的鹰勾鼻子狠吸一口气,后撤半步,身体微微转过一个角度,长刀横在胸前。

吴猛一见,便知他马上就要施展绝招之二的‘旋风斩’了,这也是凌凝之之前仔细交代给他的,当下不敢大意,拉开一个半高马步,严阵以待。

不成想没等他马步扎稳,纪伯仲倏地一松手,长刀‘当啷’一声,竟落了地,转眼间脚尖起处,地面上、草薉中,一块毫不起眼的、拳头大小的石头被挑起,带着零零落落的草根、土块,‘呼’地直奔吴猛的面门而来,同一时刻,纪伯仲滴溜溜调转身形,两条腿的简直赛过四条腿的,脚底抹油,弃刀开溜了!

他的那把燕翎长刀不便携带,如不丢弃,逃跑时的确多有不便。

拉开马步的吴猛,本来已心中有数,胜算在握,预备好了随时后撤,以避开纪伯仲杀招的锋芒,再循着破绽出招。可纪伯仲冷不防来这么一手,倒搞得他措手不及了。他微微一愣,心想:瞧不出这厮平日里好勇斗狠,关键时刻还是懂取舍,知进退的。又暗中欣喜:瞧纪老二狼奔豕突的,连吃饭的家伙什都当成累赘给扔了,就不用再担心他刀上有什么绝技了。

他脑筋一转后,再纵身去追,却和之前准备的力道完全相反,不免落了个大后手。更何况,就算他有能耐及时换力,无论如何也得先行避开迎面呼啸而至的石头才行。

情急之下,吴猛一个铁板桥向后倒去,一瞬间,那块石头携着劲风刮面而过,擦的他的脸皮一阵生疼。他顾不得这些,后背一沾到地面,立刻弹跳而起,如同安了弹簧般,使出浑身力气,飞也似地疾追向纪伯仲逃窜的方向!

此时的纪伯仲已窜出去三丈有余。吴猛起步迟了,只能发力狂追,但纪伯仲虽然年纪不轻,而且身中剧毒,生死关头却迸发出无以伦比的精力,逃得快如飘风迅电,吴猛一时间居然无法追近,只能于暗夜林间苦苦尾随!

纪伯仲奔出去几十丈开外,眼看就要到前面的路口了。一到路口便四通八达,夜色晦暗之下,追的人只会更加困难。吴猛心中大急,脚下发力,拼命追赶。

此一时际,纪伯仲忽然一矮身,脚下速度骤缓,紧接着一个急刹!

但凡一个人在前面跑,另一个人在后面追,追的人最怕的不是前面的人跑得快,而是怕突然间停下来,因为那样一来,后面追得越起劲、越反应不及,铁定像只傻狍子一样一头撞上去,不落个四脚朝天,也得来个人仰马翻。

吴猛便是如此,眼见纪伯仲突然减速并且身形半蹲下去,自己又停不下脚步,势必冲上去绊个大跟头,不免吓出一身咸腥汗豆。

他可不想变成傻狍子,急中生智间,手足一起发力,把那柄金丝大环刀向左侧扔了出去,借着这个势头,身体才得以向右侧跃开,算是避开了前面的纪伯仲。并且人在空中时,他就打算好了,落地后势必赶紧打上几个滚,防止纪伯仲蓄势待发,给他来个意想不到的一击致命。

可惜,好巧不巧的,就在他尚未落地时,已看到纪伯仲扭头冲这边诡异一笑,而后手往腰间一探,寒光闪动,顷刻间,一柄短刀飞射而出,直奔他的胸口而来!

“看俺‘避风斩’要你狗命!”一句爆喝震得吴猛心头发颤,顿时心悸胆落,魂飞魄散,心道,“这下完了!”

他哪里想得到‘不服不忿’没有公开示人的第三记绝招,用的竟然不是那把雁领长刀,而是可以飞击敌手的短刀。其实,吴猛想不到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所有人都没料到,就连发现纪伯仲有贴身携带短刀习惯的方寸山,在为了奖赏这名忠心耿耿的属下,打造这柄短刀相赠时也同样毫不知情。

最后关头,生死由命,吴猛再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运足全身的功力,聚集在胸口,只盼硬抗对手的这记绝命杀招。只听一声闷响,如中败革,吴猛毫无悬念的被击中了,立刻从空中摔落,也不知是生是死。

纪伯仲恶狠狠地向他‘呸’了一口,没敢多加逗留,再次拔起身形,冲向路口,眼看就要逃之夭夭。

是时,天已经黑透了,还好有月光星辰照明。前面就是官道,土路边有一辆独轮车斜支在几个高高低低的草垛旁,像是轮毂坏了,没法使用,所以被人闲置在那儿。

纪伯仲在飞速逃窜的过程中,不忘扫视了一眼那辆独轮车,没发现任何异样,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长刀和短刀都丢了,但他此刻并未放在心上,满心只有逃出生天的轻松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一想到吴猛那条狗崽子就算不死,肯定也受伤不轻,没可能再继续掩杀上来,就很得意。

不知是不是中了毒的原因,他很兴奋,脑袋有种要飘起来的感觉,里面各种想法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他没法得知自己中了哪种毒,可在江湖上打拼这许多年,遇上中毒这种事的次数虽说极少,但也不是没有过,真想毒死他,谈何容易。

他在心里一遍遍替自己打气,逼自己相信等到了安全地带,找个隐蔽的所在,只要全力运功驱毒,熬个三五天,就该逼出毒血了,他纪伯仲就又回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了!届时再去杭州找线索,寻到方盟主,问清楚他当年为何枉顾座下那些对‘正义盟’忠肝义胆的兄弟们的信任,金盆洗手,抽身而出,从而有的放矢地劝他重振雄风、再立山头,最好是能恢复‘正义盟’!至于和凌凝之之间的这笔账,哼哼,尘埃落定后,总要当面锣对面鼓地好好算上一算。

他正欢欣鼓舞、志得意满着,不料刚刚略过的那辆独轮车边突变陡生!

一条黑影‘唰’的从草垛中腾跃出来,激起草屑飞舞,声势骇人!纪伯仲看在眼里,以为自己的身体做出了向后急退的反应,可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因为他中的毒终于全面发作了。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眼前除了一片黑红,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感觉到什么东西重重地打在胸口上。

那是一道拳劲。

隔空而来的拳劲,比十个大铁锤加在一起还要沉重有力!

纪伯仲的胸口猛然往下凹陷,照经验,应该是肋骨被一下子打断了至少十几根,并发出‘咔啦啦’的闷响,只是毒入七窍的纪伯仲恍若未闻。

他的耳朵已然听不见了,所以包括那条黑影口中喊出的那声“百步神拳!”他也没能听到。

他的世界成了一片无声的黑暗。

在这片无声的黑暗中,纪伯仲耳鼻眼口鲜血长流,身体脱了骨般软倒下去,眼见活不成了。

黑影窜至跟前,谨慎地观望了一下,抬起脚,照着尸体的脑袋下死力狠踩,直到脸孔陷进地里,成了一张柿饼,歪七扭八的瞧不出个人样来,绝无一丝存活的可能,又熟练地蹲下身,揪着头发把尸体半拎起来,抽出随身携带的雪亮匕首,‘嚓嚓嚓’三下五除二划烂掉那张已经看不出是脸的脸,剥下衣裤,收拾好一身零碎,断绝了还有人能认出他的可能,才算作了罢。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黑衣人直起身子。他长得小头小脑,极其瘦癯,身材赛麻杆,脖子比烟管,真不像是能使得出‘百步神拳’这种硬功的强悍人物。但仔细再看,他目似鹰隼、唇如刀片,又别有一番骇然凌厉的气势。

他扭头向不远处吴猛倒地的方向望了一眼,就见刚才被短刀击中,栽倒在地的吴猛,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边挣扎着坐起身来,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握住短刀,夜色中看得不是很真切,似乎是刚把刀从胸前拔下来。可以肯定的是,吴猛受了伤,不过看他能坐能动,偶尔还‘唉唉唉’叫唤上几声,似乎并不致命。

以一记‘百步神拳’绝杀了纪伯仲的黑衣人,右手把着匕首,左手拎着从纪伯仲身上扒下来的那堆破烂,迈步向吴猛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还起得来吗?”

此时强敌已毙,但黑衣人似乎依然没有任何松懈,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看似放松,其实全身上下不露一丝破绽。当然,这等细节也只有吴猛这等高手才能瞧得出来。

“挂彩了,但只是小伤,不碍事的。”,吴猛的脖筋挑起老高,坐在地上喘息着道。从压着胸口的手指缝隙间,可以瞥见他的胸前沾满了血渍。

既然他如此说了,黑衣人便在距他三丈开外处停下了脚步,自是没有要帮他处理伤口的意思。

由此判断,二人虽然相识,但关系委实算不上多好。

“纪老贼死透了没有?”吴猛憋咳了几声,忍不住追问道。

“你没死就好。”黑衣人歪了一下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自顾自道:“这里的事办妥了,我没必要再多逗留,这就起程回去了。至于报告,还是照老规矩,你负责写给盟主,没什么问题吧?”

同为盟人,老子流血受伤,他却熟视无睹,只想着找人写报告,真是个没义气的东西!入的什么帮派?遇上这样的,老子真是曹操遇蒋干,倒了血霉了。吴猛在肚内默默抱怨、唾骂。

黑衣人见他不答,以尖利的眼光扫过他,不信任地扯起嘴角,‘哼’了声,道:“你的伤,不会连报告也写不了吧?”

尽管料到以他那瓜田里扯鞋遭人嫌的个性,惯常是说不出哪怕半句好听的话来,但在忍着胸痛的时候,听到这样的冷言冷语,吴猛还是挺憋屈难受的,不免回道:“杨尊兄弟,大家同为执事,你右我左,在盟内的地位不分上下,说起话来最好少阴阳怪气的。刀剑伤身体,寒话伤情谊;刀剑伤好医,舌头伤难治。兄弟如手足,多个兄弟多条膀子,真寒了兄弟的心,自断了手足,万一以后有什么难处,需要……”

“我没觉得有什么难处。”杨尊不屑地笑道:“你今日话忒多,是被姓纪的死鬼伤得就剩下舌头能用了吗?”

吴猛被他呛得差点儿背过气去,抚着胸口,内心告诫自己似杨尊这样的人,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命,一世不得发迹,不用同他一般见识,嘴上冷声道:“是是是,怪我话多,话多不如话少……”

“对呀,所以我的话向来很少。”杨尊仿佛听不出他的话外音,又顶针打断他道。

吴猛气得连翻了几个白眼,隐在黑夜里,也不知杨尊发现了没有,忍住了没回他话,只暗自腹诽:话少怎样?话少不如话好!话好才是真的!你话是不多,可没一句好的,句句顶人家的肺管子,凭什么自我感觉这么好!

杨尊和吴猛一样,是同一拨儿入盟的新人,武功在其间独拔头筹,多次为天道盟出生入死,扛下过不少硬仗,可谓劳苦功高,按说该受到大加提拔,就是和冯定约一样,青云直上跻身当家人行列也不为过。但此人性情古怪,落落寡合,跟谁都针尖对麦芒,待人接物更是随性而为,吃不得一星半点明亏,尤其说话方面极其不上路子,处理不好兄弟们之间的关系,盟中事务办得也不甚妥当,是以常被凌凝之指派去做执法和刺杀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当然,他现在的‘右执事’之位,在新人中也算是极高的了,凌凝之对他也还是重视的,可他的行事能力实在吴猛之上,却因为个性突兀、不善人情,终究无法像冯定约、吴猛一样,成为被凌凝之委以重任的左膀右臂。面对杨尊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吴猛摁下火气,转而笼络他道:“报告的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今天多亏有你,不然纪老贼可能真就逃走了!”

杨尊抬起下巴,送他一个冷脸,道:“谈不上,咱们这次出来,一明一暗,本来图的就是万无一失。还得是盟主英明,出来前就说纪老贼江湖经验丰富,是条油浸的泥鳅滑不留手,武功也不弱,咱们必须分个先后手,不然未必能把他这条命买在这里。以今日的过程看来,一切果如盟主所料。”

毕竟是凌凝之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骨干,对谁都看不上眼的杨尊,对凌凝之还是心存敬意的。在他眼里,那个秀眉俏眼、如花似玉,不用打扮也如同描过眉画了眼的,长得比戏子还漂亮的盟主,却是个心思缜密、行事果决、手段毒辣的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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