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回:牛鬼蛇神粉墨登场,藏头闭嘴鉴貌辨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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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照面后,马天魁和厉金刚二人来来回回游走了几圈,大眼瞪小眼,都麻杆打狼两头怕,不敢贸然出手了。

之前的回合,厉金刚处于守势,多少落了点儿下风,想找回面子的欲望压过了追求谨慎的心思,何况他来此为的就是把‘长兴客栈’里的江湖人全部带回去,僵持不下可不是办法,必须以武立威。因此,厉金刚瞅准机会,猛地往右前方踏出一步。这一步的位置,不仅在方向上阻断了对手的路线,而且贴近对方一尺有余。

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此种距离下,只要其中一方暴起发力,极可能引发猝不及防的短兵相接,于双方而言都是极其危险的。说到底,距离感也是胜负的关键,是刚好能攻击到,还是刚好攻击不到,毫厘之差即为生死之别。

马天魁自然也察觉到了。按道理,此种情势下,他本该要么抢占时机,先行发招,要么以退为进,拉开距离;总之维持原状似乎并不明智。

不经意间,厉金刚的右肩轻轻一压,手肘微微一沉,做出了一个细微的、向内旋转的动作,如是没有全神贯注在他的右臂上,是很难发现的。

马天魁发现了!

这是沉桥滚肘的先兆,也是所有大招发力前的蓄势之式,随之而来的必是真力暴发,全劲而出!

进攻有多凶猛,反击就有多致命。所以马天魁虽然心惊,却不觉惧怕,足尖稍点间,身形向后跳开半步,不多不少,刚好让过厉金刚一臂之距。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般人交手,虽说也会和高手过招一样互相试探,待发觉不妙后再撤步后退,但进退之间很难掌控得恰如其分,不是退得不够远,被敌人贴上来一掌劈翻,就是退得过远,无法抓住反击的时机,难以对敌手产生强大的威胁和压力。

而马天魁的这一退,真正毫发不爽,正好脱出了厉金刚的攻击范围。厉金刚如果仍欲强攻,就只能再贴身上来,那便空门大开,马天魁只须一次适时的反击,即可令他一败涂地;厉金刚要是放弃强攻,及时收招,也得提防马天魁趁虚而入,否则稍有不慎,同样要折在敌人的反击之下。

这下轮到厉金刚难以抉择了。放弃强攻吧,功亏一篑难免心有不甘;坚持强攻吧,过于冒险怕是得不偿失;犹豫不决吧,更易给对手以可趁之机。

这么简单的一进一退,却分明暗流涌动、大有文章,如同一场看不见的心理博弈。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低手同高手过招,明明觉得自己占尽上风,却莫名其妙地败下阵来,事后回想只觉极其冤枉,却哪里知道高手的举手投足,无一不是步步为营、暗藏杀机。

惟恐天下不乱的一干江湖客,见马天魁的这一退绝妙非凡,正恨不能替他喝个满堂彩时,突变陡生!

就见,厉金刚不动声色地将右脚的重心收回,转到了左脚上。

刚才的‘沉桥滚肘’之兆居然是假的,实乃一计虚招!忽尔,他以左脚为支点,猝然发力,一个旋身,右臂抡过一圈,电挚雷轰般反抽向马天魁!

马天魁方才站定,那抡起的金刚铁臂已挥到身侧,势大力沉、威猛无俦!哪容他再多闪躲?当下,他懊恼不已,只恨自己低估了厉金刚,先前的那一步还是撤得太短了,可惜再想后悔为时已晚。

你算人,人也在算你,高手过招,本就如此。

马天魁无奈之下,吐气开声,身形一边向右旋转,一边竖起右臂,准备先行格挡一下,以卸掉厉金刚的部分攻势。同时,他的左手立掌,借着旋身的势头,一掌劈向厉金刚抡过来的、如铁锤般沉重的手臂。

他知道对手以‘金刚铁臂’成名,自己拿胳膊相抗,铁定讨不到好处,因是之故加发一掌以增加信心。

只听得‘啪啪’两声响,第一声如击败革,发音沉闷,是手臂相击之声;第二声,音调相似,响亮了许多,分明是马天魁的手掌拍中了厉金刚的手臂。

厉金刚这边旋转的势头被生生挡住,刹住身形,立定原地。马天魁那边接连退开好几步后才堪堪站稳。

马天魁迟疑了一刻,终是没忍住痛楚,抚了抚自己的右臂,显然是刚才相抗时,吃了不小的亏。

厉金刚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臂膀,不痛不痒,没甚异感,但被拍中的那块皮肉略显发黑。他的手臂已练至‘铁臂盘龙’之境,即使刀剑枪棒上去也无迹可循,不料马天魁的‘大摔碑手’居然能留下些微痕迹,算是了得了。

马天魁又伸出左掌,看了看,掌心处浮现一片血点,显是拍中厉金刚的铁臂后,反震之下受了伤。

他不仅主动出掌,还辅以臂膀,和厉金刚的一条铁臂相抗,都无法占据上风,可见在功力上,是厉金刚占据优势。此前厉金刚曾用假动作骗过他,足见在战术技法上,同样高他一筹。

马天魁眼见技不如人,跑路是没戏了,奋起余勇来一场殊死博斗则更加没有胜算,正搜肠刮肚着要如何收场时,只听见厉金刚打了个哈哈,道:“承让承让。马英雄与我此番切磋,可说势均力敌、平分秋色。马英雄掌力沉重雄浑,‘大摔碑手’果然名不虚传,我这把老骨头还真有些经受不住了呢。”

马天魁是识时务的,赶紧就坡下驴,轻咳几声,眯缝眼眨了眨,道:“今日总算得见‘六扇门第一高手’的风采,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佩服佩服。”

‘白云剑客’邓宪适时地上前打圆场道:“正是不打不相识,江湖上过日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为这点儿小事伤了和气。况且我们一同前往,相互有个照应,怕他官府个球?马老弟,你说是不是?”

马天魁死撑着面子道:“官家行事不爽利,我本不情愿同他们打交道。”转而又颔首,自找了台阶下,道:“不过只需一个晚上,明日便走,倒也不碍着什么。”

厉金刚的眉毛微微一颤,目光扫视过场中其他人等,包括那个从头至尾置身事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发生的一切全与他无关的白袍小个子,口中道:“不知各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大家各说各话,但都没甚异议。那个白袍小个子也点了点头,表示从众选择随大流。

厉金刚的脸面上努力堆满笑意,道:“那便结了,我无意为难诸位好汉,只是事急从权,还望大家多多担待,敝人这里先谢过了。”转眼间,凶神恶煞的铁衣厉金刚,消失不见了,恢复成上楼来时那个郁郁不得志的公人样子,只是绿袍子变成了长马褂,光溜溜的两条铁棍似的胳臂,显得说不出得怪诞,他自己倒是全不在乎。

一众人等收拾停当,前前后后地下了楼。一到楼下,厉金刚便四顾左右,像是在找寻什么。

“估计伤得不重,已经逃跑了。”跟在他身后的桓从容从地上那一小滩不太和谐的血渍推测得知。

“你怎知他不是重伤之下动弹不得,被同伙救走了?”同样盯着那滩血渍横看竖看的厉金刚道。

他这话未免牵强,难免有拒绝承认自己压箱底的绝学对逃脱那人的杀伤力不够大的嫌疑。不过,事实的确如此,厉金刚本以为那人受了他一记重砸,摔下楼去,是不可能有力气逃掉的,就打算捎带回去好好审一审,可没想到人家早跑得没影子了。

厉金刚的反应似在桓从容的预料之中,“方才你二人交手时,我特意留意楼下的动静,没听出有人进来。不过,也可能来人是轻功高手,我的耳力不济听不出来,可即便如此也与事无补了。”桓从容的目光停留在血渍上,道:“但是,楼上的人就不一样了,一时半会儿可是逃不掉的。”

厉金刚额头上的‘海鸥翅膀’伸缩了一下,目光从地上转到桓从容身上,似乎对他的话重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那人有同伙在楼上?”

桓从容点了点头,稍加思索后道:“也可能在之前你带走的人里面。”

“何以见得?”

“那人上楼来时,两手空空,别无长物,明显不是打尖住店的,要么是已经入住的旅客,行李都存放在客房了,要么是在别处落了脚,和同伙约好来‘长兴客栈’接头的。如是入住的旅客,自然大明大白,根本没必要兵行险招,同你这个公人动手。只有心里有鬼,担心败露,才会反应过度。要我说,此人八成是约在此地接头的,却被你给搅黄了。进一步可知,和他接头的同伙,要是不在此处,便是已经被你带走了。”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以便所有人能听见,同时快速地观察着一众从楼上下来,正百无聊赖地等在一边的江湖人的反应。

厉金刚不禁挑起大拇指,赞道:“桓公子好眼力!”

他素来认为世家子弟不过得益于父辈荫蔽,全是些资质平平,没有真才实料的货色,打心底里瞧不起这类人,可今天,当他遇到桓从容,才不得不打破成见,对对方刮目相看起来。

“厉巡检谬赞了。倒是厉巡检,不愧一代名捕,应对之迅速超乎想象,若换成其他人,面对大案,怎么也要准备个两三天,才好有所行动。如我猜得不错,你想要我们协助的公事,也就是你口中提到的那桩‘泼天血案’,应该和某处庄园的大火有关吧?”

厉金刚听言当即变了脸色,逼前一步,眼神锐利,沉声道:“你如何知道?”

桓从容连忙摆手笑道:“别误会,我在船上时曾远远瞧见那场大火,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

姚晋元走了过来,点点头,肯定道:“我和他一道来的,也瞧见了,好大的火。”

听上去分明有歧义,好像他和桓从容是一条船来的,但桓从容又不好否认,因为二人的确是前后脚上的岸,是以不悦地扫了姚晋元一眼,就没做过多解释了。厉金刚深深地叹息一声,仍无法呼出胸腔里的那股愤懑,道:“尤家庄二十余条性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我入公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上如此歹毒的大案要案。”

桓从容不禁动容道:“竟有如此灭绝人性的贼人?!”

其余众人难免心下胆寒,都怕和这桩案子扯上哪怕一丁点儿关系。试想,若是一个不小心被牵连上,不但死罪是铁板钉钉的,而且还不得好死,等着的怕就是什么凌迟、腰斩、五马分尸之类的死法了。

夜鹰‘孙炜’道:“真他奶奶的,这样的滔天巨案都敢犯!不怕丧了阴德,断子绝孙吗?对了!那个跑掉的兔崽子,必有嫌疑!”

‘飞虹剑客’朱绍义附和道:“是极是极,必须彻查清楚,切不可放过那个丧心病狂的王八蛋!”转而,他又道:“自然也不能冤枉我们这样的江湖侠士。那个王八蛋一定不敢登记!厉巡检,别忘了,你可是查过我们的入住登记的。”

听他两个死对头在这种事上说的话,居然仿佛能尿到一个壶里了。

“不错,是查验过,离开前还会再查验一次。虽然可能性极小,但万一在楼上同你们交涉的工夫,漏过去个把住店的江湖朋友,也还要恭敬给请回去的。厚此薄彼总是不好。”

他说着,行至桓从容跟前,拱了拱手道:“江湖上跑生意的,通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寅畏堂’素来独善其身,不掺和江湖事务,怎的桓公子却出言点拨我,不怕因此惹上麻烦吗?”

言下之意,若逃脱之人是因背负其他案底,或者别的原因与人约在此间的还则罢了,若当真就是参与了那桩灭门惨案的元凶之一,而他的同伙极可能就在眼前,那么,桓从容的那番分析点拨,等于当面开罪了这伙暴戾恣睢的恶贼。

“我不说,厉巡检未必料不到。人嘛,总有忍不住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即使要担些风险,何况是这种人神共愤的罪恶。再者,咱们‘寅畏堂’的宗旨是不掺和江湖事务,并非怕掺和。”

“桓公子仁义。”厉金刚道。

“如蒙不弃,我想结交厉巡检这样的公门好汉。”

他的话不假,能有个公门中的朋友,在江湖上行走的确会方便许多。

厉金刚郑重推手一礼,道:“敢问桓公子大名?”

“在下桓从容,家里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

厉金刚连连点头道:“桓二公子颇俱侠义心肠,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桓从容也拱手回礼,点头示好。一时间,二人大有惺惺相惜之意。此后,厉金刚又核验了一遍入住登记簿,之后便领着这批人往郊外的北关驿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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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关驿站,是一处堡垒般的方正建筑,距离码头约十余里地,厉金刚及一干江湖客的脚力不弱,半个时辰即到。驿站四周插着旗帜,几个守备官兵往来走动,四下巡逻。

此处的官兵,总数不超过二十人,反倒不如当地的县府衙门戒备森严,可是,比起公门中人,江湖客对官兵更为忌惮,因此来到这里比进衙门更觉约束。

北关驿站的驿长,家里是九江的地方豪族,以前在武昌混过些日子,和厉金刚颇有交情,几年前调回来占了驿长的缺。

衙门离得远,为方便行事,厉金刚拜托他买自己个面子,以三顿花酒换来驿站里一间大屋的临时使用权。现时,屋里有他的两个手下照看着,屋外还有驿站的兵丁巡视,可算把一屋子江湖人看牢了。

到了驿站门口,厉金刚冲守卫的官兵打了声招呼,就领着众人进去了。

正值掌灯时分,大屋的门外灯笼高挂,屋门大敞着,左侧的门边上蹲着个驼背老头儿,身边放了个编织得十分密实的竹篓。

老头儿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苦辣呛人的烟雾淡淡地笼罩在周围。

负责看守的两个捕快,紧挨着站在右侧的门边,不时拿眼角瞄一下对面地上的竹篓,脸上满是戒备之色,似是想尽可能离那只竹篓远一点儿。

这间大屋,长宽均有七八丈,确实够大,四个角落均摆放着立式烛台,上面粗长的防风蜡烛烛光跳跃,帮衬着两张条几上的四盏釉瓷油灯,将整个室内照得透明透亮。

正中间是一张黄花梨方桌,桌面上端正地摆了只硕大的铜茶壶,边上有若干只茶碗。桌边歪歪斜斜地放置了几张条凳。除了门口的老头儿,里面站站坐坐了八个江湖人。

站在西面的那张条几边上,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喳喳呼呼的是一对男女。男的五短身材,浓眉大眼,身后背一枝两股钢叉。女的珠圆玉润、凹凸分明,腰间缠一条九节软鞭。男的说话少。女的叉着腰,话多语快,吐沫横飞,眉宇间一股子不服输的泼辣劲儿。

背靠东墙,抱着膀,哈着腰,垂头假寐的是个大个子,他的脸色发青,似乎身体抱恙,两只手腕上各箍着一只铁护腕。

西墙边,面壁似的站着个头戴束发银冠、文士打扮、面庞黑瘦的青年,身后极不相衬得背了一柄大刀。

一名头戴网巾,眼距宽,面相嫩,身着暗红色锦袍,腰间挂剑的男子,正走向右侧门边上的两名捕快,似乎是要开口对他们说什么。

坐在桌边条凳上的有三人,分居东、南、西三个方位,其中位居东、西方位的二人相对而坐,面目、服饰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圆脸翘嘴樱桃口,谁见了都乐意瞅的喜气模样。

看样子,是一对双胞胎。这对双胞胎有无携带兵刃,一时不大瞧得出来。

位居南面的那人,身上罩了件土布袍子,肩膀挺宽,身材应该很高大,正埋头趴在桌上,似是打着瞌睡。

厉金刚领人来到这间大屋的门口时,瞥了眼左侧门边的老头儿,开腔道:“左丘老怪,少抽两口吧,进来。”

此人正是江湖上人称‘蛇老怪’的左丘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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