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想事情,叫了几声才回过神。
低头看到祝胭手上的红印,惊讶的退后一步,他连忙松开祝胭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显眼的红色印记像一记耳光,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怎么……
怎么伤害到阿胭了……
他真是该死!此时此刻分外厌恶自己,他后悔莫及,小心翼翼牵起她的手,赎罪般捧在手心哈气。
“阿胭……对不起,我、我弄疼你了。”
难过如潮涌,他脆弱的样子好像是被浪拍碎,留下支离断裂的残骸。
祝胭看出他的异样,还未开解。身后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有人要过来了。
祝胭反手牵住他,拉着他径直进了家门。门砰的一声关上,裴守卿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他心下彷徨,实在不该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伤害阿胭。
那男人比他要身体强健、比他高大威猛、比他开朗豁达……阿胭对着那人笑,为什么要对着旁人笑呢?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控制不住的心生危机。
一个外人而已,他如是告诉自己。可是——
可是阿胭因为一个外人先他离开……阿胭为什么会注意到一个毫不相关的男人?是他不够好,不够体贴吗?
不断的自我怀疑,怀疑自己不是祝胭喜欢的类型、怀疑自己贫穷差劲、怀疑那人图谋不轨,怀疑一切潜在的隐患。
这些隐患导致的结果是他根本无法承受的。
被抛弃的阴影刻在骨子里,怪物肆意跑出来嘲笑他的境地。纷繁的念头变成眩晕的龙卷风,深深内耗他、拖他下无边的地狱。
裴守卿回到家后傻站着一动不动,眼神无光,脸色逐渐苍白。
眨了眨眼睛,祝胭摸摸他的额头:“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在想什么呢?”
“我……”
他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或主动、或被动汲取着来自妻子身上的养料。
祝胭的声音破开谜障,把他从混沌里解救出来。被他强留下的女人少了初见时的冷凌,带着明朗的笑,不断宽容他的拧巴。
他深深地看着她,双肩颤抖,向前一步紧紧抱住祝胭,以此换得短暂的踏实。
窝在她脖颈,很乖很乖。
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祝胭理解陷入爱情中的男人通常心思多,心事说不出口。只是在妖界里争宠的下场往往凄惨,她现在没法向裴守卿保证,未来她只有他一个伴侣。
只能以示安抚拍拍他的背,岔开话题,聊起了另一件事。
“守卿,我在后院小溪那里发现了一株很好看的花,一会儿我们把它挪到家里好不好?有多的花盆吗?”
家。
他和阿胭的家。这个字眼犹如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他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波诡云谲的心神。
情绪里积攒的一场暴风雨又被悄无声息的化解,他无声的卸下一口气,拨云见日下阳光隔着云层散出几束光来,仿佛风暴不曾来过。
裴守卿点点头,从她怀里直起身,眼里印着她的小像,心里眼底都是她。
只要她一直在身边就好,他会控制自己奇怪的情绪,不会再失控的。
定定神,牵着她往后院走:“有的,我找给你。”
萤灵的一缕神识化成萤火芝的形态,被两人从后门外的小溪旁移栽到花盆里。
“这株植物倒是不多见。”
裴守卿常去福陀山,山上不曾生长过这种植物,要不是只发现了一株,他想着可以多栽种些以便研究药性。
既然阿胭喜欢,爱屋及乌他也会小心呵护的。
“是呀,所以挪到家里来,好看嘛?”祝胭搂着裙摆半蹲在地上,抱着不大的花盆对他笑。
自然是人比花娇。
裴守卿眼角湿润,他点点头:“好看。”
呆在花盆装普通植物的萤灵:大人私底下这么和善吗?它可不敢多问,兢兢业业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放哪儿?”裴守卿从她手里接过花盆。
祝胭在院子里环视一圈,萤火芝喜阴,但放在家里不合适,她想了想还是放在院子里吧,这样能看家。
被赋能的萤灵一无所觉,它老实的被安排。
“放丹桂树下,正好那里还有其他植物。”两人穿过廊道,裴守卿将栽种的月季、栀子、玫瑰、秋菊、杜鹃、山茶等,重新摆放整齐,挪出一块青石,把萤火芝搬放上去。
冬日万物凋零,等到了时节,院子里的花馨香远馥,阿胭肯定更喜欢他原本种下的花。
花种好了,两人准备吃午饭,静谧被敲门声打断。
今日真是热闹。
“侄子在家吗?有人吗?开门呐,我是族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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