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经回来了。”裴守卿礼貌看向来人,微笑颔首。
他问起当下要紧的事:“赵叔,你买鞭炮的时候,村口商铺关门了吗?”
“没关门呢,裴郎中你还差什么没置办?那得赶紧了,他家到中午就关门过节去了,听说下午去祭祖,今天应该不会再开门了。”
“好,多谢赵叔,我这就去。”裴守卿拱手告辞,加快脚程。
丹桂村的人们以耕种养殖为生,除去自给自足的部分,若缺少其他什么物件便托有骡车的何宗到城里采办。
何宗家住在村口,村民来往频繁,经常在此交换物品,久而久之,何宗直接开了间小商铺供给村民。
其他农户也会在每日卯时至辰时之间,在此售卖家里的牛羊猪肉、青菜果蔬一类,最晚过了辰时就得回家帮着做农活、搞生产,靠天吃饭耽误不得。
裴守卿到村口时,何宗家正好没什么人,何宗去屋里看顾锅里年饭的火候,外甥平元韶坐在椅子上看店。
平元韶手里拿着书,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感觉有人过来,才意犹未尽地放下。
“欸!是你呀,裴兄。”
平元韶眼睛一亮,站起来,笑嘻嘻地像个开朗的向日葵,拱手同裴守卿文绉绉地打招呼。
说起来裴守卿和平元韶还做过一年同窗。
那时奶娘吴氏健在,省吃俭用攒银子供他在村里的学堂读书,直到裴守卿发现奶娘的手因为过量做针线活被扎了好些血窟窿后,他便坚持回家自学,不再去学堂念书。
虽只同窗一年,但裴守卿博闻广记、才思敏捷,学得比常人快些,每逢尹夫子出考题,他对答如流,下笔成文。
这就让平常爱看闲书,可考题答不上三句话总被尹夫子打手心的平元韶很羡慕。
裴守卿弃学后,平元韶一度很伤心。
后来何宗见平元韶不是读书成材的料,便送他去桂城一处书铺做活计。这几日城里放年节的假,书铺闭店关门,平元韶回来替舅舅看店。
“许久未见,元韶兄可还好?”
裴守卿从怀里取出一张对折的纸,里面写好了需要采买的货品清单,他递给平元韶:“劳烦。”
平元韶回家后憋闷坏了,何宗管他管得比较严,拘在家几日,正愁找不到人聊天。他进屋里拿货的时候,嘴上叭叭个不停。
“哎,不怎么样。掌柜接了一批新书的单子,足足一百来本啊,抄得我手都成鸡爪了!”
他按照清单,数了三张大红纸,利索地卷起来用布条系好放在摊桌上,随后搬来一个小木凳踩上,去高处的货架拿其他的东西。
“我舅他呀。”平元韶扭头看了看屋里,声音压低,“他只恨我考不上功名,逮着这事磋磨我呢。你说,这世道哪里是功名的事儿,外头哟——”
他脖子凑过来说得小声:“乱得很呐。”
裴守卿低眸:“不是一直都乱吗。”
平元韶赶紧摆手,连连否认:“不一样,以前是战乱,是人闹出的事。现在啊——”
他左右张望似乎在避讳什么,凑到裴守卿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是妖邪作乱。”
见裴守卿不信,他急了。
“真的,我在铺子里上工,看见好多世家四处派人寻找会法术的仙士,只是避人耳目做的不起眼,应该是怕万一大张旗鼓的找人会引起百姓恐慌。
裴兄你说,若不是妖邪作乱,他们费力气找仙士做什么?算黄道吉日可请不动这些大神。”
怕他不相信,平元韶补充他所知道的细节。
“而且呀,听说桂城裴家的公子是百年难遇的修炼之体,如今当宝贝似的护得可严了,从不让人上门拜见。”
“是嘛。”裴守卿偏头去看村口栽种的两排丹桂树,每逢秋日,从村口开始,一路蜿蜒着浓郁的桂花香。
桂花镇定安神,有暖胃醒脾的功效,明年秋天他改良配方,给阿胭做滋补的桂花露喝。
“说起来裴兄也姓裴,按裴兄聪颖的资质,若是修炼起来肯定比旁人更快。”
裴守卿没有接这话。
平元韶不在意,他摸到一个铜钱单手抛着玩儿,继续说:“我掌柜接的这批新书,可全都是关于妖邪一事的。”
裴守卿回过头,问他都是些什么书。
平元韶突然支支吾吾:“呃……虽、虽然是些《小妖狐仙多抚媚》《妖慕录》《妖妻有喜》这样的情感志怪小说,那也与妖邪有关呐,不然平白无故怎么要这么多的量。欸,我要是也能出一两本书,那岂不就能名垂青史了。”
裴守卿嘴角微扬,安抚式的相信他:“那是自然。”
平元韶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他见裴守卿相信,便从凳子上跳下来,把新历放在桌上。
随后在自家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取出一本上了封皮的书,飞快塞进给裴守卿打包的布兜里。
“这事儿我可没跟其他人说,裴兄你避开人看看这本书,防范未然可不是儿戏。”
裴守卿在他拿书的时候就看到了封皮侧面额外加上的书名,尽管一闪而过仍旧看得清楚——《妖的一千种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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