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锣鼓喧天,洛家来接亲了。
刘妈妈将她盖头盖好,护着她出府。
“刘妈妈。”
洛宋淮翻身下马,走到两人跟前,拱手作揖。
绣纹绯色婚服着身,白玉冠束发,日光照拂下,洛宋淮面庞白润如玉,却又不失硬朗,若不细看,难窥病容。
“洛姑爷。”刘妈妈垂首,牵林熹桐手往洛宋淮送。
洛宋淮一顿,跪地拱手,“我知熹桐自幼由您带大,余生岁月,我定会好好待她,只她一人,更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言语如山泉,拨动心扉,林熹桐抿唇,垂首想去看他。
可红盖太长,挡住视线,她只能看见他跪地的膝。
受此大礼,刘妈妈不免心慌,忙俯身扶他。
“小人受不住,姑爷快请起。”
林熹桐伸手,勾住他一指。
洛宋淮神色一滞,试探般牵住她红润纤指,见她不拒,便慢慢将她如玉琢般的手握在手心,可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她。
洛宋淮牵着她来到车轿前,伸手掀开车帷,将她小心护送上去。
“随我一同坐马车吧。”
林熹桐没放开他手,施力将他往自己身边拉。见他不动,林熹桐又开口:“我知你身患病,路途尚远,车路颠簸,怕是于你不利。”
眼里闪过些许愧疚,洛宋淮还是听自家娘子的话,撩袍上了马车。
两人并肩同坐,却不见彼此面容。
洛宋淮侧身轻咳,他虽强忍着,可林熹桐仍能从他一呼一吸间感知到他的不适。
她拉住他胳膊,又一只手轻拍他背脊,良久,他才缓过神。
额间冒出冷汗,洛宋淮靠着马车深吸口气,“让你见笑了。”
林熹桐并不心怀芥蒂,“怎会。”
“你的病,很重吗?”
洛宋淮抿唇垂眸,并不作答。
见他沉默,林熹桐便改口。
“今日后,你我便是夫妻,我未退婚,便是不在乎你是病者,有些事你可直言。”
双眸颤动,洛宋淮偏头,一时竟想越过拜堂将她盖头掀开,可礼节在先,他还是将这份冲动压抑住。
“我病已久,不知能否好,我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病。”
林熹桐吃怪蹙眉。
医工世家出身,竟会不知自己身患何病?
林熹桐拉过他手,并指为他把脉。
脉象似与常人无异,林熹桐含惑闭眸,凝神感知他的脉搏。她什么都探不出。
洛宋淮收回手,将袖子拉下,“你也会医?”
林熹桐“嗯”一声,心里仍想着他的病。
她原以为自己能帮上忙,可此刻她竟如失明者寻人般无措。
虽隔着盖头,洛宋淮仍能感知到她的慌乱,温声安慰:“你不必担心,此病恐怕不致命。”
“正巧你也会医,往后便留在家中医馆学医吧。”
林熹桐抬眸,竟有些心虚。
他是如此坦然,而自己却将这份心思藏起来,小心翼翼。
“好。”
她点头。
一行人午时才到洛府。
洛宋淮掀车帷,伸手想牵她下来。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竹。
林熹桐抿唇,伸手去触,还没等她将手搭上,洛宋淮便先一步将她手牵住。
“我扶你下来。”
语气温润,宛若阵阵轻风。
林熹桐脸颊倏尔泛起微红。
鞭炮声响,她随他步入高堂。鞭炮四窜,洛宋淮凑近,为她挡去飞来的碎屑。
喜乐奏,爆竹鸣,两人双双入花堂。
礼节繁多,林熹桐累得头晕,不知过多久才被人送入房中。
林熹桐坐在榻上,有些无趣,悄悄掀开盖头,将房中环视一番。
红烛摇曳,房中处处都是大喜红色。
想是早上太早起,赶路拜堂又太久,林熹桐眼皮渐沉,捂嘴打好几个哈欠。
天色尚早,外头正宴请宾客,定要费不少时间。林熹桐也不再撑着,靠着婚床的木雕柱子闭眼休憩。
刺耳的尖叫如雷,将林熹桐吵醒,外面天已昏黑,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房门被撞开,下人跪在林熹桐面前,双目通红,支支吾吾。
林熹桐皱眉,一脸茫然,“你不要急,外面发生何事?”
下人匍匐在地,止不住抽泣,“姑娘,公子他,去了。”
“什么?!”
林熹桐猛地站起,抬脚往外跑去。
发髻散乱,珠玉钗子摇摇欲坠。
林熹桐拨开人群,只见洛宋淮面色苍白,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姜夫人悲痛欲绝,几度昏厥。
“姜夫人。”
林熹桐颤巍巍地走到她跟前,想要安抚她,可饶是伶牙俐齿,此刻竟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看一眼洛宋淮,忙收回目光。
几个时辰前两人还曾谈话,如今他竟冷冰冰地躺在那儿。
宾客看着这位新妇,眼神像是怜悯,又偏头窃窃私语。
成婚之日夫君暴毙而亡,此为不详,林熹桐慌乱无措,一时难以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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