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荇回到了表层现实,
“小姐,这位小姐!我们到了!”在司机又一次的呼喊中,白荇只好刻意麻痹掉那因穿梭链接内外两端的隧洞而带来深层意识上扭曲的痛苦,尽量让自己回答时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非常抱歉,我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睡得有点深。”
司机看到她没事也是一阵庆幸,不疑有他地说,“你这也太深啦,喊了你好几分钟都没醒,差点没吓得我报警……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身体不好,这么点旅途的颠簸都忍耐不了,你看你小脸白得。像我们当年啊,那真的是……“
白荇还在拼命吸收着那因隧洞意志好奇而自发诞生出的空洞与无际,这边热情聒噪的声音却化为了一条细长但灵巧的竹叶青,开始攀附她的脖颈。
毒蛇悄然含住她脉动的血管。
‘桉’趁机占据了上风,抢夺走了更多部分的控制权——它直接打断了这位司机的倾诉,
“我……”
她依旧很有礼貌地说道,“多付您一点钱成吗,实在不好意思。“
在‘桉’打断司机的那一刻,白荇当断则断、直接终止了吸收,强行扛下了因未彻底消化隧洞‘幽寂’施加的标记而产生的反噬,不过幸好重新拿回了终端的控制。
司机面对这笔意外的财富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他于是更兴奋了,“刚刚你睡着了没好意思问你——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还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本地的,跑这个村子里干嘛啊。这个村子可不简单,他们都说闹鬼,一到每月的三号,十五号……“
‘桉‘早已忍无可忍。
白荇状态实在是不好,本想在此刻妥协并让出部分支配权给‘桉’。但白荇在听到最后的这句时,又一次按捺住’桉‘想接收部分输出的身体,她的意志给‘桉’呈现出在等等的意思。
在’桉‘疑惑也不满的沸腾下,她也顾不得标记的侵蚀了。
她直接开始了双重镇压,
“副本的核心设定虽然结束,但实际细节还会有很多需要调整的地方。总不能等到领域彻底展开后,人类都入场我们才开始临时修改吧。听听人们世俗的印象也好,毕竟未知才是最大的杀手——尤其是他们在未知的揣测中形成的、约定俗成的偏见……而且,如果我们现在继续争抢身体的主权,就很有可能会被司机发现异样……”白荇拿出了谈判的架势;
与此同时,她所控制下那内外一半的细胞也开始燃烧,势有自焚的意思。与另一半形成角逐之姿,
“别忘了,刚刚那群车站的人……没有那边的祂们铺路,这群人的死都只会算在我们头上……”
虽平稳了波动的幅度,‘桉’仍旧不服:“你不也是人类?怎么,你喜欢自我灭亡?”
白荇的意识突然涌出了强烈的笑意:“是啊,遇见你之前,我曾经是人类……既然如此,反正现在我也落不到好,那不如我们即刻就一齐毁灭。”
不知最后的哪句话真正劝动了物质,它终于偃旗息鼓、终止了这场躁动,但又像赌气一般完全沉寂下来,甚至直接不见了踪影。
白荇感知着它仍旧活跃的状态,便抽离心神、利落地离开了躯壳的内部,不再管它。
这漫长的对峙却只耗费了现实中几秒的时间,司机并未察觉到不对,还在接着分享道:
“……和二十九号,蒲或村的最中心,也就是老槐树下。诶,我是不是没和你介绍过这个村具体的布置——他们的楼房修建都依托着那两颗老槐树,成环绕拥抱的姿态。说来也奇怪,这两颗老槐树居然是紧密地依靠在一起生长的,据说它们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岁数了……”
“鬼市,据说就在它们共同遮蔽的树荫下,不过据说极度隐蔽。尤其是在夜晚、鬼市开门时,大片大片厚重的枝叶直接隔绝了全部的光源,这片被槐树遮蔽的区域甚至无法点灯,也不知道是点了就会马上熄灭还是啥——叔也没去过,只是听老人们讲的,毕竟我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来一探究竟哈哈,糟糕!说远了……反正据说只会有一个入口能进入鬼市,而且阳间的人想要进入它是需要门票的,听自家老人说,每一个疑似购买了门票进去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个,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边我们的风俗啊——你都折腾这么远跑到这边来了想来也是应该是知道的,就是我们这边都要赶场,也叫赶集,然后它举行在每一个月特定的几个日子里;
就和鬼市一样……”
司机说到这也是心里一惊,怎么突然间就无意识般说出了‘和鬼市一样‘这样的字眼,这……它们怎么可能会相同呢!
司机悄悄回头瞥了白荇一样,又不露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大概是因为白荇多付的钱实在是不少,又或者说这位司机先生的确是十分热爱自己家乡的缘故,他后续依旧沉浸地分享了一大堆这里的风土文化。
只可惜毕竟这片土壤自古就荒凉无比,讲了不长的时间后司机就已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分享的内容了,再抬眸看到已经高悬上半圆周的太阳,便知时间着实被他消耗了不短。
司机只好略带讪讪道,“抱歉啊,实在是好久没和人这么投缘了——那小姑娘我就先走了?不过这里一会你参观完要离开的话实在会不好打车,需不需要预约个时间让我到时候来接你啊。还好今天不是赶鬼集的日子,不然我也不敢拉人来这啊……就算现在是大白天,我也总觉得心里慎得慌。”
在白荇再三拒绝他的好意后,他才终于缓慢驱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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