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什么都不想说,快速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感受他心跳温度。
她抓着他病号服,指尖掐得很紧很紧:“楼津渡,谢谢你活着,谢谢。”
男人木讷愣着,很久才抬起手臂搭着她腰,“在关心我吗?”
她摇头,闭眼抱他,“讨厌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
“对不起。”他自责,用劲抱她,两只手一起抱,恨不能揉进身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也是醒来才发现你不在身边,要不是大哥的人看着我,难缠得很,我一定活着陪你回来。”
“楼津渡,我好像……”
一声咳嗽打断好不容易建立的温馨氛围,雾忱儿条件反射地松开楼津渡,本想离他远一点却被他拉着左手,十指牢牢牵紧。
“大哥。”楼津渡扯出笑,“大嫂。”
想到前段时间楼柏遥的警告,此刻又撞上他疑惑眼神,雾忱儿第一次有种受迫压力重得她喘不上气。她咽喉,极力克制:“大哥,大嫂。”
“……”楼柏遥正要开口,孟忆弦猛地扯他臂袖阻拦他,见缝插声:“才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车上,忱儿你陪我去取一趟好吗?”
突然被点雾忱儿心脏一跳,仿若心事被戳破似的,迟疑地点了点头:“好,正好我要去买东西。”
孟忆弦冲她伸手,“走吧。”
她走过去双手抄兜,没再说话。
两人始终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一前一后,各走各的。直到地下车库,孟忆弦弯腰从车里取出一块包装精致的小木匣,没打开,转手递给雾忱儿,笑容温婉:“看到觉得合适你于是买来送给你,就当是宴会的初次见面,嫂子送给弟媳的礼物好不好。”
“?”
无缘无故送礼,直觉在说不能收下。
雾忱儿手心一推,“抱歉,职业因素不方便收礼,就算是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也需要报告上级才行。”
“那还真是可惜。”孟忆弦垂眸看着木匣,看不到她眼底的波澜起伏,“本来打算用这枚胸针拉近咱们妯娌之间的关系,以后在楼府也能做个伴,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没关系,在世上也没人愿意真正把我当成一家人。”
她笑得牵强。
雾忱儿偏是一块嘴硬心软的嫩皮豆腐,抬起下巴点了点她手上价值不菲的木匣子,“现在是私人时间,收不收礼是我的人生自由,你那个盒子看着还不错,既然是给我的就没有收回去的说法,给我吧。”
“以后不管是不是在楼府,我们都是一家人。”她接来盒子,抬头撞上女人欣悦的笑。孟忆弦一脸期待地盯着她接下去的动作。
她了然,打开木盒盖子——
一只蓝黑波纹的断尾小鱼儿孤独地躺在泡沫软垫。遇见灯光的那一刻,它似乎拥有了生命,盯着她眼睛可怜兮兮地求一个拥抱。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它。
它瞬间抖擞,断尾摇曳璀璨光芒。
“这个礼物一定很合你心意。”孟忆弦似乎很了解她,同样是女人,同样不受待见,她懂她的防备,也懂她的不得已,于是开门见山,“送你礼物其实不是我的本意,我很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可有人托我帮他转达他想要提醒你的事情而已。他说,如果再不做出决定,依旧像现在这样摇摆不定,那枚小鱼儿胸针也许会变成真实写照。”
雾忱儿怎么会听不出来女人话里话外的拐弯抹角。楼柏遥这是在警告她,如果她再不离开楼津渡,躺在盒子里的断尾小鱼一定会是她。越是被人逼迫,越难以割舍这段时间的相处。
“再给我一些时间,可以吗。”她没怎么求过人,听上去态度强硬又冷淡,其实快装不下去了。
在任务推进的同时,她也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来将对楼津渡造成的伤害降低到最小,二来可以坦然做到头都不回地离开港城。
孟忆弦有些心疼,她又何尝不在为那一天的到来做着准备。无奈叹了一口气,她走上前来主动拥抱女人软塌身体,温柔细语地开导她,也提醒自己:“忱儿,你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最容易在女人心里留下深刻回忆吗。”
她一动不动。听着女人说:“一段身份悬殊的关系,一场阴谋多端的扮演,一份步步吞噬的关心,以及不得不离开的决心。”
“大嫂,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对不起,我不知道答案。”
“好吧。”她松开孟忆弦,捏紧木匣,“也许你说得对,这样才能深刻。”
这天晚上,雾忱儿经得楼柏遥同意窝在一张伸展不开的沙发床陪护。
她一只手托着后脑勺,屈着一只膝盖勉强找了个舒服位置,悬空左臂拿着那枚断尾小鱼儿胸针,仿佛看到那十几年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挣扎的她。
怎么也静不下来。
“睡了吗?”她瞥了眼背对沙发的男人。
他的伤靠近右肩,只能面朝窗户枕着,夜里一个不小心的翻身都能牵动全身神经刺痛。回来到现在,他从未睡个好觉。
不知怎的,今天在雾忱儿的陪护下,他的伤好像没那么疼,于是在听到她的呼唤后,楼津渡单手撑着床单爬坐起来,后背靠着松软床头,才回:“没,睡不着。”
“聊聊?”
简短的两字回答令他心头一喜,却又百般克制:“聊什么?”
雾忱儿垂下手臂搁在毯子上,盯着看不到边际的天花板,无厘头地问:“你讨厌楼景浮吗?”
“……”讨厌归讨厌,可楼景浮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没正面回答,反而好奇:“嫁给我,是不是觉得委屈?”
“不委屈。”她说,“我向往一家人围聚成一桌吃饭的场景。”
“可惜,我爸妈常年在外面,我只能从食堂打饭带到他们宿舍,躲起来,一个人,哭着吃。”“爸妈去世后,跟着船荡到港岛,认识了师父。他人很好,经常带我去他家吃饭。师父、师母、哥、我,虽然只有四个人,围在一张正方形的小桌板,却让我觉得,那才是一家人该有的幸福模样。”
“楼津渡,其实你也挺可怜的。同样是楼景浮的亲生儿子,凭什么,楼柏遥和楼书衍能得到爱,而你不能。”
“我不需要他们的爱。”
楼津渡拖着百孔千疮的躯壳靠近沙发床,磁哑嗓音也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温和,他说,“我要的爱,是你一直站在我身边,牵着我的手;是你一直躺在我枕边,笑着说,早安、晚安、我爱你。”
我要的是你的爱。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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