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潮!”
烛玉潮停下脚步,眼神复杂的望向谢流梨。
谢流梨抬眼:“如果到了穷途末路之时,你眼前仍有一线生机,你会抓住它吗?”
“这个问题你问过我很多次了。”
“可你从来没回答过我。”
“会,”烛玉潮笑了,“即便说了一万次我想死,可心里却还是想活,至少活着,有朝一日还有报仇雪恨的可能。我不想告诉你,是我觉得我这么说很可笑。”
谢流梨并未评价,只是冲对方摆了摆手:“玉潮,珍重。”
“流梨,珍重。”
烛玉潮走后,谢流梨翻出了箱匣中一只色泽最好的玉镯,起身前往青鸾殿。“李夫子,魏灵萱让我在明夜整理藏书阁的书籍,但我放心不下玉潮,想在散学以后出宫见她一面。夫子,你能替我整理吗?”
李夫子看向谢流梨手中的玉镯:“流梨,你一向节俭,这是你的物件吗?”
“正因我节俭,才有了这只玉镯。”
李夫子为难道:“流梨,你也知道灵萱她……”
“我已提前打探过,魏府明日有夜宴,魏灵萱绝不会出现在学宫,”谢流梨看向李夫子,“夫子,拿钱办事,做得到吗?”
李夫子犹豫再三,终于缓缓点了头。
付浔说得对,“钱给够了,我自然会做。”
李夫子亦不会免俗。
谢流梨并不担心李夫子违约,他只是害怕魏灵萱,而非彻头彻尾的恶人。
自青鸾殿离开后,谢流梨潜入了藏书阁。她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割断了离闻棠最近的几只书柜,又将烛台的位置挪动至书柜旁。
即便闻棠的身子娇贵,行动不如烛玉潮,谢流梨也无法保证这摇摇欲坠的书架就一定会砸在闻棠身上。
她只能闭上眼眸,双手合十祈求道:“神明保佑。”
天遂人愿。在三个月以后,谢流梨在学宫中见到了恢复容貌的“闻棠”。
她戴着帏帽,并未和任何人搭话。李萤正和同窗低声揣测着“闻棠”性情大变的原因,谢流梨正在一旁默默听着,却见“闻棠”起身向她们走了过来。
“我嗓子还没恢复好,”“闻棠”俯视着李萤,“但耳朵没什么问题。”
李萤胆怯地往后缩了缩,幸而“闻棠”并不打算追究李萤的事,她往门外走去,却对上了谢流梨的目光。
“闻棠”立即转过身避开了谢流梨。谢流梨透过那张令她恐惧的脸,看到了曾经的烛玉潮。
她的计划成功了。
谢流梨欣慰地扬起了嘴角,喜悦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她喃喃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在“闻棠”再次回到学宫的那段时间,谢流梨没再受到魏灵萱等人的欺辱。
谢流梨明白,那是烛玉潮在用闻氏的势力偷偷保护着她。谢流梨也逐渐意识到,只有阶级的改变才能真正地拯救烛玉潮。
她的一切准备都没有白费。
散学以后,谢流梨如同往常一般独自回到寝所之中。
她将烛玉潮留下的旧物仔细抚摸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才走到了自己的书桌旁,提起毛笔在空白的卷轴上写下了四个字:
“玉潮亲启。”
……
烛玉潮的指甲无意识地嵌入卷轴之中,在竹片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划痕。直至泪水再次模糊双眼,她才想起抬手擦泪。
读至此处,谢流梨的笔墨竟只剩下最后几行。
“玉潮,你身体康健,本该长命百岁。我虽是短命鬼,落笔时却仿佛窥你泪眼,久不成书。如同藏书阁割断的朽木一般,我无法估算你看见卷轴之日。斟酌再三,决定将你的鲜血作为解开箱匣的钥匙。若是小伤,自然最好;若是大难,死也无憾。玉潮,珍重。”
那一句句的“玉潮”深深刺痛了烛玉潮的心,她的指甲在小臂上划出数道血痕,硬生生将自己的痛哭声吞咽入肚。
不知过去多久,烛玉潮的情绪忽然变得无比平静,她将那只卷轴锁回了箱匣之中,扶着墙走至窗边。
光芒刺入屋内,将烛玉潮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烛玉潮低下头躲避日光,分明双眼红透,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
“流梨,这个世上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叫我玉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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