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单凌听罢,瞥到垂在脚边的尾巴。
他将这无处安放的尾巴缠于腰间藏匿,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客厅还亮着灯。一个核桃色头发的女子听见开门声,从沙发上起身迎过来。
她有着琥珀色的瞳孔,眼睛大而有神,头发还因刚解开辫子而微微卷曲。
“老妈?你怎么还没睡?”
“还问呢?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她是陈单凌和陈鹿这对兄妹的母亲,名叫喻涟。
长相精致、皮肤白里透红的,美貌中透着点可爱,脸上还有着一点婴儿肥。
喻涟故作严肃地叉腰走来,在快到能看清陈单凌瞳色的距离时,被朽白挡在中间。
“诶?这是什么?”
喻涟看到这么小个的人形生物,不禁愣了一下。
朽白正好趁她恍惚之际,对其成功施加了干扰。
见喻涟目光呆滞,陈单凌紧张地刚上前一步,就见她的神采恢复。
像是与朽白很熟络似的,喻涟醒来就搓了搓朽白的脑袋上的银发:
“朽白也回来啦?”
这太反常了。
陈单凌警惕起来,又在后头观察了一阵。
感官干扰看来是成功了。
“行啦,上楼睡觉去吧。”喻涟的眼中,陈单凌保持着人类的样子,只是他翠绿的眸中已没了生者的光泽。
他见喻涟没有别的反应,便无声地点了点头,上楼去往卧室。
他犹豫着推开了房门。
“哥哥~”
门后突然探出个脑袋,把陈单凌吓了一跳。
“又吓我?”
“嘿嘿,多好玩啊~”
陈鹿笑着拉开门,看到朽白、也是不由得一怔。
朽白如法炮制。
很快,陈鹿回过神来,热情地抱住朽白,高声道:
“小白——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陈单凌的表情从警惕变得有点复杂。
或者该说…是带有了一丝不爽的情绪。
“哥哥~我能给小白洗澡嘛?”
看着在陈鹿手中略显惊慌的朽白,陈单凌忍不住笑了一声:
“可以啊,你去吧。”
“?????”
朽白就这么不明就里地被这个刚认识的人类小女孩“虏”走了。浴室的关门声传来,陈单凌拿起了书桌上放着的一面镜子,发现自己的嘴边还留有淡淡的血迹、唇色也透着乌黑。
他仔细地擦净了血迹,唇黑却没能擦掉半分。
约过了十多分钟,脚步声传来,陈单凌忙将那带着红的纸巾丢到纸篓的角落里。
门轻轻推开,陈鹿抱着朽白回到卧室里来了:
“这样清爽多了吧~”
陈鹿边说,边拿着毛巾的一角给朽白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怎么会有这种事……
朽白无奈极了。
“哥哥!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呀?”
“嗯,好。”
陈单凌起身,默默地望了朽白一眼。
“主人……”
陈单凌没理会,径直进了浴室。
他没有开灯,只靠在门后为异变的事发愁。
“哥哥!你浴巾忘拿啦!”
陈鹿叩门,她给陈单凌取来了他的大浴巾。
“…谢了。”陈单凌从门缝接过浴巾放好,才把还剩余着斑斑血清的衣服换了下来。
那些痕迹微微泛黄,要是没及时洗净,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穿了。
陈鹿给朽白吹干了头发,就一屁股坐到床上、将朽白放在身旁。
她和陈单凌的床是上下铺,其实上铺才是她的床位,不过她总爱挤在陈单凌的位置上。
她摇晃着双腿,声音甜甜的:
“小白~我晚上买了布丁你要吃嘛?”
“不必。”
“好吧……”
天一下子就聊死了。
简直就像一根燃烧着的小火柴触碰了冰川。
尴尬的沉默总是让时间显得非常漫长。
陈鹿躺下继续晃着腿,她快无聊炸了。
浴室门把的声响,陈鹿一下就支楞起来前去迎接:
“你洗好啦!……诶?
“你的眼睛……怎么了?”
陈单凌向朽白询问般地看去,发现朽白的神色也不像料到过这一点。
他只得装作不知情,笑问:
“什么怎么了?”这一开口,又让陈鹿看到了獠牙。
这还真不是只靠嘴微张就能瞒过去的。毕竟,陈鹿的身高只到陈单凌胸底的位置。
陈单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低头茫然地看着她。
陈鹿急忙移开视线。
这红光太过异常,看久了总让她觉得脊背发凉。
然后,随着视线的转移,她又看到陈单凌的尾巴在身后弯曲。
显然,陈单凌想回避。
他别过头,思考着应该如何解释。
陈鹿显然是害怕了。
洗个澡就忘了身后还有这么个麻烦东西,这可怎么办?
这一思考,尾巴便甩动了两下。
这活动的自如度……是真的尾巴?
陈鹿不敢相信,这尾巴的样子看上去可太不真实。
或者说,它明显不属于人世。
陈单凌刀刃般的指甲过长,从这难以握成拳的手中,陈鹿眼看着两股血流在陈单凌的掌心爬出了几股血路。
陈鹿担心地拉过那只手,陈单凌却连忙抽开,指甲反而一下划伤了陈鹿。
“别碰我。”陈单凌惊惶失措,血液的腥气又刺激到他的瞳孔,红光也更加亮了。
陈鹿一脸的难以置信。
“对不起…”
陈单凌望着陈鹿愈发愧疚:
他无法接受自己对血液有食欲的事实,很快就退到门外去了。
“忘却,盲心,眼闭。”
朽白紧盯陈鹿的双眸,咒法念毕,陈鹿就很快地昏睡了过去。
他以气韵托住陈鹿,将她放平于地面,低声道:
“主人,属下已处理好了。”
陈单凌稍稍平静下来,重新回了卧室,血的腥气未减、他不得不捂住口鼻。
“方才的干扰效力不足,是属下疏忽了。”
“……没事。”
陈鹿紧闭双目,神态看上去很安宁,全然不像是刚受到过惊吓的模样,刚才的那一切就好似没发生过。
陈单凌不禁恍惚。
若不是还弥漫在这房间中的血腥气,他都要怀疑刚才是不是产生过错觉。
“属下已让您的妹妹睡下,明日她便不会记得此事。”
“没问题吗?”
“令妹与您的气息极为相似,属下已另寻他法重新干扰,可以放心。”陈鹿的手还在淌血。
陈单凌一看,食欲猛地又起,他只能尽量不看那抹鲜红。
“此为您的利爪造成的损伤,若是放任,仅凭人类的恢复能力则无法顺利愈合。”
“那怎么治?”
“舔舐即可。”
陈单凌有所迟疑,但眼看着血液流得越来越多,他终是顺着伤口舔了一下。
伤口在刹那间愈合,食欲也在霎时间猛增。
他急匆匆地到洗手间去,以冷水泼了自己一脸,也漱了几遍口。
“您何苦如此?”
“如果我伤人,那跟那个卷毛有什么区别?”
这一夜间变故太大,陈单凌心下百感交集,轻轻拂去陈鹿眼角的晶莹。
“……这是我的妹妹,我不可能害她。”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