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简单。
可是要以凡身跨神阶，其中艰辛难以言说。
温吟知几人被这话震住，皆惊讶转眸看向脊背挺直的云辞。
山夔掌心亮出一颗黑中泛金的小球：“所以这具傀儡是送给你的礼物，成神时扛你因果的容器。有这颗傀儡之心，你甚至可以拿小傀儡做任何事。”
救人、杀人，只要云辞想，它都能做。
云辞忽然笑了一声：“你这话有处地方很矛盾。”瞧着那颗眼熟的小球，她道，“你说成神的基础是断情绝欲，可是这样要如何心怀苍生？”
心中没有情欲的神，怎么会对世间万物产生怜惜之情？又如何护佑天地？
冷漠的神明，真的能承担起照顾六界的责任吗？
她不信。
“无数次历练？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云辞冷声道，“我入道后的这些年岁，你们插手了多少？”
鬼市里的见识过的傀儡丝、听到的傀儡心，每一个她闯过的秘境、斩杀过的妖魔。
还有她上辈子度过的三千世界和蒙冤后身死。
这一切，是不是早就谋算好了？
她语气带着几分感叹，问道：“一定要有所失，才会有所悟吗？”
山夔垂着眼：“你说的哪里话？世间最大的变数便是人为，怎么可能桩桩件件都是别人给你挖好的坑。不过是适当的出现，看看你成长的如何了。”
境中境第一次露面的傀儡和等在妖界的山夔，都不过是等在云辞前行的路边，检查目标是否如预想的那般模样。
“你或许可以把我们当作路标，”山夔道，“告诉你这几条路通往何处。可选择在你。”
听见这种自喻云辞没有当真。也许傀儡背后的主人一开始真的想干涉云辞的选择，但是初见所察觉到云辞骨子里的叛逆后，改变了想法。
说是不偏不倚的路标，实际上却在不停暗示哪条路是捷径。
山夔漫不经心的用笑容回应了：“不过你以后能不能当神和我没多大关系。我不过是受故人所托，送你点见面礼。”
那颗小球在手中抛了又抛：“我建议你收下，毕竟小傀儡可以无视等级。就是你想的那样。”
“比如潜入妖皇殿、比如对战强硬的对手......”许多话语被藏在那双冷淡的眼眸中，“你要做的事，它都能帮上忙。”
云辞听懂了山夔未说尽的话。
——斩仙弑神，傀儡都可以做。
垂下眼皮结束了这场对视，云辞问道：“你等我这么久，就只是为了送我这具傀儡？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凡事都有所求。可我是山鬼，”山夔抬手，将傀儡心送到云辞面前，“活了这么久，该尝试的、不该尝试的，早就已经做过了。”
导致山夔现在觉得长生有些无聊。
“若说我的要求，”她沉吟片刻，这才重新开口道，“希望接下来你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天翻地覆也行。”
语气轻快，似乎真的在期待那个场面。
哪怕所说的翻天地里也包括了她栖身的山峦。
云辞仔细去看山夔脸上表情。
想要在她的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
随后重新垂下眼，右手紧紧握着雪中盏，左手从山夔掌心处接过傀儡心。
冥冥之中，有什么虚无缥缈的丝线样的东西缠绕在了她捻着傀儡心的手指上。那具傀儡缓缓抬起手臂，朝着身前的云辞恭敬地行礼。
山夔也在这时上前一步轻握住云辞的手。
动作间云辞闻到了山夔身上的味道。
像是无边雪地里带着冷意的清冽，又像是雨后蕴含生命力的草木香。
手背感受到的温度冷的好似被厚雪覆盖住了一样。
可这个动作没有带着其他意味，导致云辞豁然抬眸注视着凑近的山夔。
温吟知几人本就紧绷的身体下意识上前。
却被山夔轻飘飘的用灵力推了回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刚才忘记了说。”山夔看着云辞，“刚才那只小狐狸确实见过你。”
她吹响白玉笛：“不过它不重要，你想不起来也无所谓。”
笼罩这片空间的阵盘随着笛声渐渐消散于月色中。
微弱的红光照亮了这片密林。
原本枯死的树木长出许多嫩绿的叶片，很快变了颜色，橘红如火。
蜷缩的叶片缓缓展开，如红色波浪逐渐吞没黑色的山峰。
山夔的身影也透明得被雾冲散。
她松了握住云辞的手，笑道：“妖界里有打不过的，你可以叫我来。”
云辞眼睑微颤，随后紧紧握住剑柄：“不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山夔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随后和红色树林一同消失在云辞眼前。
重回火山的几人感受到了先前的炎热之意。
明明也才被拉入那片密林不过一炷香，竟隐隐有些怀念火山的存在。
仲长煦率先吐出一口气：“这山鬼，就只是戏耍了我们一下，然后送了你一个......”他上下打量着傀儡，道，“说起来很厉害的傀儡。她这么没事做吗？”
“你说错了。”习星渊掀起身旁温吟知手臂上已经失效化作灰烬的符纸，指尖沾染上了一层黑色，“如果我们打不过那群虎妖，就是真的会没命。”
生死全在强者的玩笑间。
这种感觉并不舒坦。
如果没有意外，大家都会被倒转符和那群虎妖耗死。
不过是云辞帮他们争出条活路来罢了。
意识到这点的五人全都眼色复杂的看着云辞。
云辞抬眸：“你们不用把功劳全都推给我。若不是因为我，山夔也不会平白跑出来为难你们。”
“一码归一码。”季朋低声道，并没有在意山夔出现的原因，他只道，“刚才她说的成神路，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前猜测掌局的人也有傀儡主人在？”
“或许吧。”云辞转着手中的小球，“山夔阵营不明，谁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习星渊拍掉手上的灰：“那你心动吗？”
神有的权利和地位，心动吗？
“如果当上神明才能做到我想做的事，”过了许久，云辞才低声道，“那么我就努力成神。”
她想做的，无非是跳出棋局和掌局之人真正的面对面。要是必须成为神明才可以做到这一步，那么她不介意将自己的目标放的更高一些。
“哪怕这要付出许多代价，我也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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