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不止有什么，只是紫色的雷电和里面恐怖的气压，想也知道自己要是被黑雾碰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大概率是会被雷劈晕或者被强大的气压搅碎。
仲长煦低声道：“我觉得我们最好别和这个黑雾较劲。”
“走吧，去看看这地图想要我们去的地方有什么。”季朋率先抬脚，“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喜等着我们。”
在看不见其他人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被山中的东西吸引到了同一个地点。
云辞带着三娘从陡峭那边飞身上来，铺开来的神识在看清雪地中间的东西后，令她皱紧了眉头。
“好大的一具头骨。”三娘感叹道，“这里曾经是龙陨落的地方吗，居然会有一只龙头在这。”
听了这话的云辞回头，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你说什么？这里......有什么？”
“龙骨。”三娘回道，视线落在雪地中那具洁白的骨头，“虽然没有角，但是确实是一个龙的骨头。我是鲛族，很清楚上面的气息。”
“确实是一个龙骨没错。”
云辞不确定地再度试探。
这次的景象以肉眼可见的模样出现在云辞脑海之中。
天际飘落下的雪花将这块盆地覆盖，而平地上......
是一只巨大的，高到站在山崖上的云辞还需要仰视的动物。
形如豺狼，黑色的毛覆上了层层白雪，而那两只牛角和额间的紫色法印，都在告诉云辞，这是在天梯上看到的那个动物。
只是这次身形更大了。
那只动物蹲坐在地上，紫色的眸子与云辞对视。过了许久，它才低声叫了一声。
“哞——”
声音如水纹一般朝着四周荡开，掀起一股风将云辞的衣袖吹鼓。
也将山崖上的所有积雪吹落。
整个海岛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是一具黑色的、盘屈的龙的身体，石化后的躯体上挂着许多黑色的岩浆，云辞所站在的地方，正是龙角起伏的最高点。
而那只动物则低下头，拱了一下左爪压住的一个黑色的钟。
天柱中，居然被封印着一条龙。
一条比云辞见过的身量还要巨大的龙。
看清这一切的云辞攥住了三娘的手：“你之前说的见过一条威风的龙，是吗？”
三娘疑惑地看着云辞继续说道：“那条龙后来呢，在你进入无垠海之前，你还有见过祂吗？”
不知为何语气中带着惊疑和颤抖。
三娘摇头：“好像确实很久没见过了，在他找我帮忙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看见过那条龙......怎么了？”
云辞松开了三娘的手。
她原本以为三娘说的龙是千年前的小白龙。
但是她好像错了。
三娘似乎并没有见过小白龙。那个骗三娘和鲛族、将他们困在无垠海的人，竟然为了封印某种东西，以人身杀了一条神龙。
这下面压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什么东西需要一条成长多年的龙来压制？什么东西值得一个人顶着反噬的杀孽去弑龙？！
那个人到底在图谋什么东西？
云辞哑声问道：“你看到的，只有一具龙骨吗？”
“是啊。”三娘并没有因为云辞反复问同一个问题而生气，“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和我的不一样？”
云辞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自己神识看到的东西：“你眼皮子下的岛屿，是什么样的？”
“一座很正常的海岛，除了石头有些黑。”三娘垂眼，看向脚下焦黑的土地，“这里曾经是被火烧过吗？”
“......我想，要是这不是我的错觉的话，”云辞连掐了好几个洗心咒，神识看到的画面依旧是先前那副样子，“也许，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条威风的龙。”
她转头，问着三娘：“骗你的那个人，真的只是一个人修？接近飞升的人修？”
接近飞升的人修，拥有着能够划出一个空间能力，为什么要在飞升之前给自己增加这么大的累赘。
沾染上弑龙的因果，恐怕连飞升的第一道天雷都渡不过。
“那个人......真的飞升成功了吗？”
三娘也沉默了。
倘若自己恨了这么久的人，并不是故意失约、将他们献祭，那么她还要继续恨吗？
云辞长叹出声：“凶兽残肢并不全是影响你们失去理智的全部原因。这里有一条龙，一条你们鲛族信奉的龙，祂的怨气，大概才是你们体内变化的原因。”
龙是鲛族的本源。
祂的怨气，足够将无垠海的鲛族污染。三娘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你的意思是，观苍......辰安的父亲，其实早在我进入无垠海之后就陨落了？”
云辞摇头：“只是我的猜测。”这一切只是以观苍真是一个人修为基础的猜测，“如果他真的是一个人修的话。”
原本安静听宁屿川弹曲的动物，在宁屿川停下手后开始躁动起来。
天地摇晃间，云辞被拉入了一个幻象之中。
在那里，她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清了掩藏在时光之下、不为人知的真相。
观苍是一个散修。
孤身一人，只有收留过自己的师父给了自己一个名字。
寓意要他时刻谨记苍生的苦与乐。
事实也确实如那个陨落的师父期望的那样发展，观苍永远都心怀苍生。
为了苍生，不断奔波在各界。
她看着观苍每天奔波各处，救人、救妖、救魔修。
世间生灵他都在救。
也会在路过枉死郊野的尸体时，为他们盖上一层白布。
身上也并不是胭脂色的长袍，而是一身白衣，沾上了救苍生时洗不掉的血渍。
寂寞的人生突然被岸边折射上来的光点亮。
他从海边路过，碰到了正在晒太阳的三娘，不知是不是一个人太久了，观苍停下了往前行的步伐，悄悄落在三娘身后。
三娘正在礁石上吃着鱼。只爱吃肥嫩的鱼肚，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云辞看到观苍冷淡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温柔的、暗含情愫的笑意。
认识三娘后，他每天多了一个事，路过每一个地方时都会给三娘挑选一件礼物。
垂着眼，仿佛在透过物件看三娘。
眉目间的爱意做不得假。
他和三娘互生情愫、喜结连理。
在婚后第二日清晨三娘醒来之前，找来一朵开着正好的并蒂莲放在三娘枕边，满是温柔的看着三娘的睡颜。
只是观苍不会表达，三娘不知道的她以为的薄情寡义的夫君其实爱惨了她。
但是他的道义太深重，他要看世间疾苦，要救人于水火。
以至于三娘总觉得自己的夫君有一颗冰做的心。
观苍想要两全，要世间安康，要三娘幸福。
但是他只是一个人，视线多一处苍生，察觉三娘的患得患失的惶恐就会慢一刻。
他只注意到了天地间的异象，却没有看到三娘逐渐冷淡的目光。
最后他找到一条神龙做下约定，要将那件东西和神龙一起压在海底。
但是负责压制的神龙需要供养才有能力，一直信奉龙的鲛族是最大的补品。
那条神龙垂下金色的瞳孔，看着震惊的观苍，语气无情又似乎在叹息：“这样东西只靠我没法压它千百年，这场擂台我需要信仰之力和它对抗。”
“所以你要选鲛族来，只有他们的信仰最纯粹，我需要他们，你要救的苍生也需要他们。”
鲛族，这世间只有三娘所在的部落。所以在礁石上枯坐一夜的观苍找到了三娘。
他想，他一定能在百年内找到方法去换鲛族出来。
换他的阿滢出来。
可是那东西比观苍想象中还要难以对付，划出的海域被污染，连带着神龙都快扛不住诱惑。
无垠海中的鲛族被影响到比他预计还要快。
可是他找不到。
世间万物，可是观苍找了一百年又一百年，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世上没有可以替代神龙和鲛族的方法。
他到底还是辜负了阿滢的期待。
在成仙的光芒降下来的时候，观苍做出了决定。
他怎么能、又怎么可以抛下阿滢去当一个逍遥仙？
观苍将通向天界的天梯砍下，和天柱一起，坠入无垠海之中。
身上胭脂红的长袍与他的灵根化作桃树从海底冒出，给鲛族提供居处。
那座石台，曾经在观苍的胸膛，托着装有苍生和三娘的心。
那是他仅剩下的可以用来陪伴三娘的东西。在不见天日的无垠海里，试图陪着三娘看完人生每一次日升日落。
而他的魂魄，和天柱下的神龙一起消散于世间。
观苍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他的阿滢。
为三娘他们在无垠海之中争取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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