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远远地跟着,目送她进了村口。自己则闷头蹲在路边,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样。他想过青儿无数个拒绝的理由,唯独没想到他三哥身上去。姑娘的心,真是海底的针啊!他怎么都看不透。
这当头一棒挨的,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坐在那儿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衣服打了露水,湿漉漉地贴在背上。他感到一阵寒意,站起身往村里走。
整个村子都睡着了。只有一两只狗,听到他的脚步声,在睡梦中哼哼了两声。算是尽了职责,也是在提醒他,他还活着,还有动静。
漆黑的街道上,他游魂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终于走到一扇紧闭的柴门前边,他站住了。
回过神来,他看看。这不是他家,是犟牛家。他不知不觉就走这儿来了。
门用一条铁链栓着,他熟练地解开,推门而入。
“谁啊?是嘉贵吧?”屋里有人问,是犟牛nainai。老太太眼睛看不见,耳朵极灵敏,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他来了。
“嗯,是我,nainai。把您吵醒了。”
屋里有亮光在闪,是nainai在点灯。那光亮是照给他的,他心头一热。
“您睡吧,我不过去了。”
他站在堂屋,隔着层布帘,和老人打了招呼,就径直进了西屋。
“哥,你咋深更半夜过来了。”犟牛一骨碌坐起。
“没事儿,睡吧,明天再说。”嘉贵拉过一个枕头,挨着犟牛躺下。
朱嘉贵在犟牛家闭门不出,整整睡了三天。醒来之后,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没着没落。
青儿的话是一桶凉水,彻底浇灭了他心底的希望。人家姑娘没这心思,又和别人定了亲,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没什么指望了。
可没有了对青儿的思念,他的心一下子空了。
他不回家,不想这时候再听他爹的训斥。
每天就和几个发小在一起厮混。这几个人里面,和嘉贵私交甚笃的,是犟牛和程府。
犟牛家和朱家住一条街上,只是各居两头。他比嘉贵小俩月,自幼父母双亡,和nainai相依为命。算卦的说这孩子命硬,克双亲。本来已经是遗腹子,一落草他妈又大出血死了,和嘉贵俩人一左一右,同吃过杨氏的nai水。所以和嘉贵娘儿俩很亲,也没少得到他们的接济。
嘉贵有一年在chao白河里洗澡,被水草缠住腿,挣脱不得。眼见就要丢了小命,幸被打猪草回来的犟牛发现。犟牛憋足气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拦腰斩断水蛇般缠绕在一起的乱草,托起嘉贵的头把他挟上岸,这才捡回来一条命。所以两人情同手足。嘉贵到犟牛家从来都是赶上饭就吃,赶上活就干,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程府比他俩大几岁,却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胆子非常大。从小好舞枪弄棒,做梦都想拜侠盗“燕子李三”为师。听村上来的唱大鼓的说,“燕子李三”自幼随叔父在沧州拜师习武多年,练就一身穿墙越脊,飞檐走壁的绝世轻功,他逢人就打听沧州在哪儿,有多远?
十二岁那年,他趁家人不备,怀揣俩高粱饼子,就顺着沧州的方位摸去了。家里人还以为这孩子让“人贩子”给拐走了。正是秋收时节,父母疲于奔命,再说家里四五个半大小子,丢个把的也没太着急,找两天没信儿也就放下了。谁想几年后,这小子自己又跑回来了,而且学会了一身不错的功夫,可见是个胆大命也大的主儿。嘉贵很佩服他,他也喜欢嘉贵聪敏机灵,相貌堂堂。
仨人凑到一块儿,嘉贵就提议:“程府,露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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