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娘养的怀言者。
克泰夏斯听见一道声音说。
这是一千名第十五军团精英中的哪一个平时装作自己讲礼貌的人在心中咒骂,还是某个凡人船长、舵手、计算员或者操作员的不忿,他无暇分辨,也没有在非必要的情况下进一步探索的打算。
克泰夏斯让符文在手中盘旋,浸入浩瀚的波涛。他的符文在灵魂汪洋中延展,寻找着波涛中潜藏的名字和模式,捕获那些精神上存在的感性与思绪。翡翠和锻造后金属的虹光在他的杖上跃动,映射出一片狂躁而危险的气场光晕。
他决定当那句话是巴图萨·纳瑞克,变节怀言者对自己过去的一刀两断,那个人刚下到机库开出一艘炮艇,协助抵御怀言者对他们的窥伺与猎捕。
在纳瑞克出现在千尘之阳的圆桌边时,他几乎是被押送着抵达那儿的,那时一千个战士都知晓了普洛斯佩罗的焚烧。他们对纳瑞克致以沉默,与此同时,一些得知消息的侍从开始哭泣。
克泰夏斯推动法杖,他的力量带来的光环逐步扩张,融入整个庇护着万丈光芒号的外层灵能护盾中,并继续向外扩张,如同一根针刺穿鼓胀的气球而不使之破裂。
随后,针尖迸发出凶险的灵火,其间蕴藏着在浩瀚洋有毒的环境中自然孕育诞生的杀意。一连串的无形火聚焦出一束炽烈的光,在它留在现实宇宙中的痕迹被怀言者舰队觉察到之前,它便卷走了虚无空间中那些红甲战士的名字,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存在被撕碎掠夺。
红甲战士——血红的盔甲,干涸鲜血的颜色。克泰夏斯对自己补充道,他自己身穿的红甲要更为明亮,上面笼罩着一层源自亚空间光辉的朦胧水雾或光晕。在他施术时,当这些雾状丝络出现后,别人会知道这不是再触碰他的时候。
他的攻击的后果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得以显现,他破坏的部分不针对现实宇宙的钢铁结构。但那艘船依然破灭得足够快:一头栽向附近的另一条速攻艇,在碰撞中爆发出大量火花,一些死者的遗骸开始从飞船的裂口中飘浮出来,从远处看不过几粒渺小的尘埃。
+信标变得更明亮了,+他兄弟们的声音告诉他,提醒了他关于阿里曼的作为。克泰夏斯吸了一口气,回答:+去找船长,别来找我。+
荣光女王级舰船震动起来,外层的虚空盾发生阵列在极限的抗打击饱和状态下悲惨地嘶鸣,一阵鲜红的血光在克泰夏斯眼前闪过。
+信仰之律!+一道道回音在千尘之阳的舰内回响,而周围的灵能环境也发生了明显的异变。
克泰夏斯对亚空间的亲和正迅速褪去,他用名字把戏换来的力量正被再度夺取,变成冰冷而可怕的火焰般的咆哮力量。
洛嘉·奥瑞利安,还有他的巫术。
巫术。克泰夏斯重复一遍,他的战甲向他发出了灵能使用过限的警告——这不应该,这无疑也是怀言者巫术带来的。
据纳瑞克所说,他们内部将其称为“帝皇神术”,但千尘之阳们一眼就看出,毫无疑问,那就是违反尼凯亚圣典的巫法。
……除了洛嘉真心认为那是帝皇赐予的神术,而现在王座上的那个东西大概真的赐下了神术之外。怀言者在无形和无知中玷污他们自己的存在,将他们的名字和信仰献给了另一个无名的伟力;赤红的马格努斯在尼凯亚会议上提过了无数次不能对任何更高的无形诸神顶礼膜拜,奥瑞利安要么一字未听,要么嗤之以鼻。
思及此处,克泰夏斯发现自己不禁对一名原体产生了鄙夷,即使他只是一个阿斯塔特。
但这不妨碍他们打不过跑来亲自追杀他们的奥瑞利安。
+离信标还有多远?离阿里曼的网道门还有多少距离?+
+现在就来。+一道念头发送至他们的灵能网络中,瞬间占据了网络的核心位置。他们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那一部分领导权交给了阿扎克·阿里曼。
首席智库在给出他的唯一指令后就一言不发,而千尘之阳的灵能火焰开始在同一方向上盘旋涌动,燃烧着大量无形的意志和荒芜的原始力量,直到这滚烫的炽热火焰逐渐与一个正在显形的黑色涡流逆向而飞旋。
克泰夏斯的皮肤开始刺痛,他双手撑着身旁的平台,法杖扣在平台侧边,支撑他头脑昏沉的身躯。汗水落进他的眼睛。怀言者的袭击还在增加,或许半个舰队都追在他们身后,用狂喜的可怕情绪追猎他们的表亲。
+快些。+他说了一句带有力量的话。
漆黑的涡流与灼烫的火焰开始交汇,两股扭曲的伟力碰撞出相互干涉的波纹,如同映在黑水上的烈日,波光粼粼涌动,全新的影像开始闪现,不知为何,克泰夏斯似乎能从阿里曼引导的力量中,看见普洛斯佩罗人一闪而过的影子,那些浅色的亮丽色彩……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同的力量依然在相互抵消,而千尘之阳们的灵能逐渐占据上风,赤火轰然向前奔涌,冲破了黑暗的阻隔。
光的流动。
一条闪光的无形小径……
忽然间,一股全新的微弱力量召集了他们的存在,空间在光的流动下失去意义,他们仿佛突然落进一只磷光闪闪的长身野兽体内,如一块石头般不断向光的深处落下去,直到万丈光芒号的尾迹拉成一条麦芒的刺针,从现实的正面钉到背面……
他们跌落,跌落,直到一阵奇迹般的颤动突然接住了他们。
就在克泰夏斯眼前,两束残影相互交织,两种矛盾又统一的事物相互重叠。一侧是王座的幽影,那些电烛的微光映出一座沉闷而庞大的、以管线为半个支撑主体的冰冷大型机械,其中撑着一些不可理解的东西,依附在活的尸身般的存在上,但远比那更加黑暗。
另一侧的影像叠加在王座幽影上方,并渐渐增强,激烈地占据了克泰夏斯眼前的感知。它远远超出了王座室**存在的束缚,乃至超出了时间和空间本身,凌驾在世界之上,又诞生自古老的、时间未曾开始的沧桑端点……
涟漪层层。空气中陡然充满了另一种通透乃至清新的气味,甚至带着晚风扫过雨后草地时特有的泥土气息,一些细弱的声音在他们耳边沙沙作响,那是灌木丛里窜出原始小型动物时的婆娑……一条河畔居住着人类的河流,麦田滚滚地送来一阵作物的香气,村庄里的人声从住宅里一段段地追赶着飘来,有些口哨的声音拉得像晚间的风一样漫长……木舟从河流里过去了,银色的鱼在背篓里抽动地弹跳……
岸边坐着一个玩水的男孩,肤色偏深,黑色的头发半长而杂乱,挂着贝壳项链,衣服简朴而质地粗糙。他手里捧着一颗类似球体的东西,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水流从他腿边奔流而过,水里闪烁着残阳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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