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质疑特调局的工作效率,以及在青铜棺一系列案件上的不作为,重点内涵了银藏被击毙后的行动科自由散漫,没有一点公职人员的责任心和行动力。
大数据强有力的分析佐证了各地厉鬼数目、妖物犯罪率上升和青铜棺被打开息息相关。
汇报结束,陈厅目光灼灼地看着裴雪听,“裴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的人呢,”裴雪听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把檀真怎么了?”
陈厅微微皱眉,克制优雅地说:“檀真是西北青铜棺的主人,对河洛大阵非常熟悉。我们在青铜棺的事上屡失先手,东南的青铜棺不能再坐以待毙,所以把他调过去了。”
“行动科没有单打独斗的先例。”裴雪听说,“他是我的下属,谁准你们不经过我把他调走的?”
“裴科长,鉴于你和他的私人感情,我不建议你在公共场合和我谈论这件事。”陈厅淡淡地说,“你的立场有问题。”
“我的立场有问题?”裴雪听气极反笑,“西南和东北两次的青铜棺事件已经证明了,他不知道其他棺椁的位置。你们把他调过去,到底是想抢先手,还是想把他锁进青铜棺里填补空缺?”
会议室众人噤若寒蝉。
每个人心里都在这么想,却没人敢说出来。自古以来,一换一百、一千、一万,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檀真是自愿被调去东南调查的,”陈厅一字一顿道,“而且我们没有人说要他再进一次青铜棺。”
“事态一旦失控,必须有人为此负责。”裴雪听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冷笑道,“到时候你想说,他是‘自愿’进青铜棺的吗?陈厅长,你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便宜和名声你们都想要。”
“裴科长,你注意措辞!”陈厅背后的秘书疾言厉色道。
裴雪听冷淡地看他一眼,“你才需要注意措辞。”她挽起袖子,暴露出胳膊上纵横交错、层层覆盖的疤痕,“我为特调局、人和妖的和谐挂过彩、进过医院,死里逃生过来的,你这种坐办公室的学院派没资格和我大声说话。”
秘书噎住了。
这句话一出,会议桌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冷笑声,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是谁起的头。特调局的科长没有吃干饭的,被调查组压得喘不上气已经很冒火。裴雪听这句话算是给他们的怒火添了把柴。
枭双手环胸,像个戳在椅子上的钢架似的,态度冷硬地开了口,“确实没有越过直属上级调动干员的先例,更何况行动科从不允许个人行动。调查组这件事做得不合规矩。”
裴雪听不领他的情,驳斥道,“这也不关执行科的事。”她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和陈厅对视。
陈厅的眼里蒙着柔润的瞳光,看上去像是一片柔软无害的湖泊。
“陈厅,你开这个会议又是想干什么呢?行动科需要对青铜棺事件负责,还是说你想开除我?”裴雪听歪着头一笑,轻蔑狂妄,“开除我,你想找谁来坐这个位置,天师府还是别的什么人?”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特调局一开始就在防范天师世家的操控。你的人选可不多。”
陈厅居然笑了,“裴科长,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配做行动科的科长吗?”
“我配不配,我不知道。”裴雪听轻佻道,“但是你们这些拿活人献祭,和封建时代的神经病不相上下的人,绝对不配。”
“我们需要对公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陈厅掷地有声。
“檀真办理过户口登记,也有身份证。”裴雪听的声音更高,“他也是公众的一员……他已经为公众死过一回了。”
如果没有长明灯的火焰在他的胸腔里为他续命,他早就身死道消,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您非要用数量来衡量生命的价值的话,我无话可说。”裴雪听从口袋里抓出证件、工牌、肩章和手枪子弹,噼里啪啦地砸在桌面上。肩章在桌上弹了一下,滚到了地面上。
裴雪听直直地看着她,“我和你们这些拿人命做垫脚石的大人物,没什么好说的。”
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一脚踩碎了地上的肩章。
枭扶着桌子起身,学着裴雪听的样子把东西放到桌面上。
“我可以死,可以牺牲,可以殉职。”枭的声音平静无比,“但我不接受这样‘自愿’的暗示,也不接受你们这么对待一个有过挽救天下苍生大功德的人。”
他追随着裴雪听的脚步,离开了会议室。
紧接着是信息科、户籍科、档案科……会议桌上的人越来越少。
陈厅身后的秘书对陆吾怒目而视,“陆局长,您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他妈的不姓陆。”陆吾冷冷看回去,盯得那秘书缩了缩脖子。陆吾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手下人要辞职,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让财务依法支付薪水……哦对不起,财务也离职了。”
——
裴雪听拿着车钥匙匆匆下楼,一边跑一边拨檀真的电话。
短短十几秒的拨号时间,裴雪听心急如焚。通话接通的瞬间,裴雪听简直想破口大骂。
“你在哪?”裴雪听拉开牧马人的车门,重重地扣上。
“东南,现在在去苏州的路上。”檀真简洁地回答,情绪听上去非常平稳。
“檀真,你不知道他们让你过去是打的什么主意吗?”裴雪听彻彻底底地怒了,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叫了一声,“你是真傻,还是就习惯给人做棋子,你是活够了吗!”
檀真沉默半晌,无线电连通了两个人的呼吸声。裴雪听捂着眼睛,心痛如绞。
裴雪听总是不自觉地回忆起檀真走进青铜墓的时候,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叩着心口问陆吾:“这里是什么?我这里好烫……好痛。”那种痛楚难以形容,她只要想起来就喘不上气,恨不能一刀捅进去把那块肉剖出来。
“我没有想来送死。”檀真说,“我还没有活够,我还想陪你很多年,每天偷偷早退去超市买菜回家,给你煲汤。下雪的时候,我从背后抱着你,我们一起看雪慢慢覆盖整座城市。”
裴雪听鼻头一酸,“你想得美,你以为下雪就休假了吗?积雪再厚点特调局的都得上街扫雪。”
檀真轻轻地笑了起来,“我不想死。我不会再丢下你了……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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