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奏本放在了黑色桌案上,封皮写着“臣太子家令李安俨有奏”十字。
房玄龄一只手按在了奏本上,他没有打开,但他知道,这里面写的是太子请命,五日之后,前往长兴坊为卢护吊唁之事。
书房之中的烛火通明。
旁边的火炉缝隙透出一缕轻杳的烟气。
房玄龄的脸色阴沉不定。
五日之后,太子要前往长兴坊,在卢护的头七那日,为他吊唁祭奠。
头七,回魂夜。
太子是要搞什么把戏吗?
房玄龄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五六种可行的法子。
易地而处,如果给房玄龄更多时间,他能想出更多更稳妥也更狠毒的法子来。
但是太子,他的做法,却让房玄龄有种难以看透的感觉。
太子自从伤势好转,开始上朝以来,他的行事就屡屡出乎房玄龄的意外。
甚至于种种手段也老辣幽深许多。
就比如卢护的事情,谁能想到,太子竟然悍然的砸断了他的腿。
虽然太子手段周密,没人有任何证据将这件事和他联系在一起,但只要是一直在查太子断腿之事的人,一看到卢护太子仆丞断腿这个消息,便迅速的猜到卢护和太子断腿有关。
李泰曾经试过调查是不是就是李承乾直接派人动的手,房玄龄在暗中还助力一把,但最后的结果都是意外。
卢护断腿全部都是意外。
和太子没有半点关系。很多人都将此事放了下来,但也有少数只论心不论迹,根本不看证据,便彻底认定这就是太子在报复伤人。
同样他们也一样认定,卢护就是让太子断腿的那个人,甚至他的背后还有别人在操纵。
就比如长孙无忌,比如皇帝。
……
“啪嗒”一声,冷风吹的窗楞稍微晃动了一下,也让房玄龄回过神来。
他无奈的摇头,除非必须,否则谁会在太子的身上做手脚,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但事情已经如此,只能接下来一步步应对,首先是太子。
房玄龄的神色肃穆起来。
太子的腿断了,在房玄龄原本的计划之下,他会用种种手段逼迫太子,让太子发疯,甚至将他逼到谋反的地步,最后再一举废了他,立魏王为太子……
然而,太子的腿的确断了,甚至因为耽误了治疗,已经跛了。
当然,太子的小手段的确让人迷惑,但只要派个太医详查,那么什么都瞒不住人。
但,太子在使用小手段迷惑朝臣的同时,也在反击,而且他的反击手段非常凌厉。
就比如废了卢护两条腿,竟然还能撇的清关系,让人找不到任何他参与的证据,这就不一般了。
甚至于,这根本就不是房玄龄记忆当中的那个太子。
太子没有这份手段。
有人在帮他,谁呢?
于志宁?房玄龄轻轻摇头,于志宁这个人,让他教书育人可以,这种算计手段不像他。
张玄素?
房玄龄再度摇头,张玄素一直都在效仿魏征行事,做个谏臣还行,这种出主意的手段不像他。
李安俨?
那不过是战场的厮杀汉而已,这种精妙的,环环相扣的手段,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不是太子东宫的老人,那就是新人了。
戴至德。
房玄龄神色凝重起来,这一次在背后算计的人,恐怕就是戴至德这个年轻人。
戴胄的儿子,贞观六年,明经及第,授朝散郎,戴胄死后袭封道国公,越级擢升游击将军,守太子右卫率郎将。
一个进士,文散官朝散郎,却转授武散官游击将军,同时任太子右卫率郎将。
皇帝这样的安排,怎么让房玄龄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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